梁有晖老实孩子有啥说啥,一一点头:“对啊,楼上左手边是个我们城里的红三代大贵人,右手边是游灏东嘛,你们开发区的大太子爷,正对我楼下就是简铭爵还带了好几个女的……诶?都是你认识的吧!” 严小刀一偏头望着梁少爷,鼻尖黑痣轻耸出玩味的神情:“你来这船上玩嘛的?你钓大鱼来的?” 梁有晖耸肩:“我钓什么鱼?我消遣么,在家里闷的,你又不陪我!” 严小刀暗道,看来梁有晖纯是局外人,并不知情。 梁有晖却也在上下打量着严小刀暗忖,还是小刀兄弟好,模样身段真顺眼又招人,刚才游泳池里那个整容鬼一看就是盘丝里爬出来的三四功力的男妖,搁严小刀跟前,连提鞋都不配! 梁有晖突然想起来了:“刚才上船时碰上,游灏东和简家老二竟然都盘问我,你到底来没来船上、你最近都在干吗,你说逗不逗?你跟他俩什么时候有一腿!” 严小刀眉一动:“你怎么说的?” 梁有晖:“我说你这人傻正经,肯定不会来的,你这不是让我好像骗他们的!” 严小刀:“……那俩人说找我干吗?” 梁有晖:“游灏东说,他上回打球从你那借了一高尔夫杆想还给你?简铭爵说,他手里有一副扑克牌的‘尖’,问你哪天有没兴趣一起去‘打个尖’?” 严小刀一脸风化作细雨的平静笑容,这纯扯淡的无稽之谈,理由编得真烂。游灏东和简铭爵八成都是知情者,都是上船来网那条大鱼的。 戚爷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保住一个人,别让那人被旁人给死了,那么明摆着,有人也奔着这目标而来,且有人可能会下手。 严小刀悉这些路数,他即便现在连正主的脸都没见着、人都没找见,然而这船上有哪几位不省心的人物可能成为拦路虎,他一个个在心里盘算。 …… 既然与梁少爷搭上线,严小刀自打这个晚上,堂而皇之在“云端号”上公开了相,不必再躲躲藏藏。他有意跟上燕都过来的梁少,一来,对方是很有家底身份的人;二来,两人一同出入,外人看来就是结伴出来打野食的哥们。 当晚梁有晖就带严小刀去顶层天焰火餐厅,吃上一顿顶级法餐。 海风吹得严小刀头疼,梁少爷难得善解人意一招手叫了一杯咖啡给小刀。 严小刀抿了半杯咖啡,味道醇厚尾调还带着果木香气,特别的,果然是高级法餐厅的咖啡。 “这叫做南洋象屎咖啡。”梁有晖用雪浪白巾擦过嘴,兴致地给严小刀开眼界见世面,“已经是最贵最顶级的咖啡了,一定要用巴拿马某座庄园出产的咖啡豆,拌上香蕉、芒果和甜甘蔗喂给大象吃了,用缅甸的三至六岁龄的小母象,等它们把咖啡豆和大粪一起排出来,再把整粒整粒的咖啡豆筛出来,烘焙烤香现磨,最后就是你喝的这杯咖啡了。” 严小刀差点吐出来。 梁有晖哈哈大笑,浑不在意,自己细细品着那咖啡香气,凑过头煞有介事地:“听说还一定要是处女小母象哦——她们消化出来的咖啡豆气味比较甜。” 严小刀无话可说,瞥一眼那全是法文的菜单酒水单,也就是你小子欺负老子看不懂洋文。 “比你上回骗我喝那个老磁器口豆汁还他妈难喝!”严小刀瘪着嘴,“你们城里人喝的豆汁吧,我进嘴就知道它很恶心;这什么象屎咖啡,喝进去还不觉着,回味越想越恶心,你喝的不就是大象的涮肠子水吗!” 梁有晖笑得都呛了。 严小刀从来不装,这让惯会装的公子哥愈发觉着他稀罕。 碰巧了,当晚,简铭爵和游灏东二人也不约而同选在这家餐厅吃饭,隔着几个桌远远能瞅见,身边各带换了头脸的女伴。 那二人各自心照不宣地,都没过来找严小刀寒暄攀谈,只远远地点个头,不吭声,假装嘛事也没有,大家都是纯来消遣。 这么气氛浪漫的西餐厅,别人都带的美女伴,只有梁有晖带个哥们进来吃饭。 梁有晖觉着花这钱很值,严小刀比他认识那些俗气的男妖强太多了,睡不到也可以多看看。严小刀看着笔直笔直的,勾不上手。 入夜后的“云端号”上,自然又是一派云香雾娆,鬼哭叫。 这时游轮已在几国界的海面航线上,早就出了我朝边境,法律上也管不着。 梁有晖想拉着严小刀一起去藏式喜佛按摩浴室享受,当然,是由男服务生伺候的,包全套,可以摆出瑜伽姿势,身子里里外外各个位都给你按摩。 严小刀冷笑着推开梁大少的脸:“咱俩进的不是一个屋,我知道你要进右边那屋,我进左边那屋快活,各玩各的,我走了!” 严小刀手指的是左手边画着女士标志的按摩屋。 二人在风月场的入口处分道扬镳。然而,严小刀并未进入女士的按摩屋寻取乐,大象的涮肠子水得他胃里贼不舒服,什么兴致都没了。 这一夜海面和游轮上皆风平浪静,一丝波澜都没有,透着非比寻常的安静。 严小刀躺在上,注视舱房的天花板,无声地揣摩着航行路线,白天大约要路过某国港口临时停靠几小时,然后再过一天,就要到达伊丽芙岛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梁大少的电话姗姗来迟,估摸着昨夜差点尽人亡,这才回血从上起来。 严小刀声音软软的:“我也刚起,板忒硬,不舒服。” 梁有晖眼巴巴地:“那你过来跟我睡啊,我这特暄、特软!” 严小刀冷笑:“够不够哥们?咱俩换,还是直接换房?” “哼。”梁大少又碰一鼻子灰,仍然没胆说出太荤的话。他清楚地觉到严小刀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绝对不是表面上那样好说话,严小刀好像从不对谁厉声厉,但又让人绝对不敢侵犯亵玩。况且,他连不穿衣服的小刀都没见过,纯属自己兴致盎然地意对方。 严小刀从来不在外人面前随便衣服。 西装下面是衬衫,衬衫下面是黑裹,上两排青光白刃。他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从上身而起,冷水身,沉心打坐,展臂运刀,吃饭吃得便宜大碗,生活用度简单随,这些已是多年习惯。 游轮缓慢靠近港口,险峻地穿行在林立的巨型海上塔吊之间。 青天白之下,水面波光淋漓,许多人都从舱内走出,站在一侧的船舷内观望港口壮美景。 一些男女宾客已换上热带短和裙装,排队下船登港,有四小时自行游玩吃个饭的时间。 梁有晖绘声绘地描述着,昨夜在藏式按摩房试练十八般武艺的身心受。 “跟表演杂技似的,花样超级多,得我个老司机都他妈紧张哆嗦了!哎呦妈呀,我也跟着戏骨上身,还得配合那些个服务生,一群人在按摩上颠来整去,跟拍钙片似的!” “倒吊劈叉来着吧,把您的筋都抻了?”严小刀不屑地笑。 “哎呀你也试过?空中飞人你玩过吗!”梁有晖立即饶有兴致。 “岁数大了,我飞不动,多少年都不玩儿了。”严小刀冷笑道。 严小刀跟梁有晖闲扯着废话,一双眼却在甲板上的人丛中快速拨拢出简铭爵、游灏东的身影,看那俩人都去哪、下不下港口。 简铭爵大概是被几个妖住了,左拥右抱地被拖下船去买东西。 游灏东就坐到楼顶天咖啡厅的小桌旁,一动不动,眼光飘,甚是紧张胶着的模样。 一艘比“云端号”小上两号的轻型轮船,也缓缓接近港口,停泊之处与“云端号”并排,像是在装卸。宝鼎集团自家也跑远洋运输业务,严小刀描摹着,那艘船不像普通的运输船只,船前船后立着各种机械手臂,船尾似乎还有拖网。 像是一艘大型渔船。 “捕鲸船吧?我在阿拉斯加游轮航线上见过。”梁少随口说了一句,然后想拉着小刀上岸玩去。 没错,是一艘捕鲸船,结实耐抗,最大吃水看着有十米。 但位于这种航道狭窄、岛屿密布的南洋航线错地,会有捕鲸船过来? 在那艘船的两侧能隐约看到装载大鱼和海虾的水箱,看来是载而来。宽阔的甲板上有一块凸出的地方,用黑油布罩了个严严实实。 一般捕到鲸鱼后,就是这样放在甲板上再罩住。国际上严密限制捕鲸,这船舷一侧有文标识,想必又是尼桑国鬼子组织的非法捕鲸船队,严小刀心想。 就这时,严小刀发现港口塔吊已在缓缓吊起那用黑盖布遮住的沉重货物,而且运输的方向是他们这艘游轮! 能顺利吊起来随意装卸的,显然也不是圆滚滑溜的一条死鲸鱼,那黑布像裹着一只大号集装箱,最终落在“云端号”的船尾,装卸补给的位置。 严小刀扭头盯着那状况,突然仰头再找顶层咖啡厅坐着的游灏东。 游灏东这时也站起来了,盯着同一个方向那用黑布笼罩的集装箱。 严小刀突然就明白了。 “大鱼”很可能上船了,竟是以这样匪夷所思的方式。 或许是其人不敢在天朝境内登船,又或许这中间涉及说不清楚的易,总之,另一条船在这个三不管地带的东南亚小国港口将大鱼搬上“云端号”,然后再去伊岛,是这样了。 严小刀之前还寻思,大鱼是自己上来玩的,还是被人挟持胁迫着登船。 他很快就得出答案。那只黑油布罩着的集装箱,或者说是大号笼子什么的,可没有以“贵重物品易碎勿碰”的方式被小心翼翼地抬上甲板,而是直接甩着抛进了海里!船尾几道结实的钢索如鹰爪般尖利结实,抓住那大号笼子的顶部,将下半部分毫不吝惜地浸没到那咸冰冷的海水中…… 严小刀眼底变了颜,瞳仁映着翻滚的海,暗自了一口气。 那里边难道装了个活人吗? 第七章 笼中之困 这一整天仍是全船贵宾寻买乐的时光,且各自相安无事,“云端号”及附近港口有的是乐子,没人注意到曾经有一只被黑油布包裹的货物卸载在“云端号”尾端的船舷一侧,半沉半浮在那冰冷的深靛海水之中。 梁有晖与昨夜相识的一个服务生搭伴上岸吃饭去了。船上这类服务生晚上才上班工作,白天就是陪客人出游挣些外快。 严小刀在走廊拐角影里往窗外探视,打电话低声道:“峰峰,别睡了起来干活儿,去最底下的轮机舱走一圈,看船后面拖的到底什么东西。” 杨喜峰小跟班的房间位于与严小刀同一楼层的走廊另一头,互相还装着不走动。可惜大哥没给他买游戏币,也不承诺公款报销嫖娼费用,法式餐厅更就不要想了,还没带女伴,单身狗杨喜峰郁闷得就整憋在舱房里啃最廉价的猪柳汉堡。 待到宾客重新登船启航,游轮上又一拨新的贵客。 来者还是一个集团军的阵势,浩浩进入豪灯装点的贵宾大厅。一行人整齐列队,低头碎步鱼贯而入,举止优雅得带几分戏剧化,且极其恭敬谦卑,细语媚笑着与所有船客九十度鞠躬行礼。所有男女皆是和服装扮,脚踏木屐。 和服女子穿戴全套饰品,面部妆容类似艺伎,个个婀娜俏丽。 为首的中年男子更是笑容可掬,从一进大厅这杆就没直起来过,不停弯鞠着躬,活像是狠命伸着脑袋一路爬行过来的,见人就毕恭毕敬递上名片,点头几乎把脑门贴到燕都红贵太子爷们锃亮的皮鞋头上。严小刀听见那男的对太子爷们讲的普通话,带有明显的中部某省乡音。 不太的一张脸,愣让严小刀想了半天。他用中指狠命叩了两下太,到一阵未老先衰的危机。 哪都少不了简家老二,也是一路滴溜滚到那新来贵客的跟前,又是一阵高谈阔论,再私下换各自手里设计成香水名片式样的女优名卡。 终于等那些人聊完,严小刀掏出一盒名牌古巴雪茄径直过去,在吧台暗处与简铭爵擦肩,递给对方一雪茄。 简铭爵一挑黑眉,皮笑不笑着让严小刀帮他把雪茄点上,了再吐出烟圈,用鼻息煞有介事地品尝那醇厚滋味,仿佛也知道小刀要问什么:“渡边仰山,渡边远洋机械重工的大老板,常来咱们临湾深水港的啊!” 严小刀忍不住又叩了一下太,自嘲道:“我这脑子,酒伤身。” 简铭爵与严小刀凑头低声谈:“渡边仰山嘛,你知道吧?明明就是土生土长的我天朝子民,当初就是个没没基的乡巴佬,去尼桑混了十年,摇身一变就成岛国人啦!中国话都说不利落了!” 简铭爵也不是不防严小刀,但这人就是废话多,不说话丫能活活憋死,可显得他知道最多事情。这是资深掮客的职业病,就靠嘴皮子呢。 严小刀笑意深不见底,一身合体西装显得款款有范:“老弟,你好像说手里有副扑克牌要给我看看?赶紧的,好东西别藏着独享。” 简铭爵立刻来了兴致,手里变戏法似的真变出一副牌,带宣传照和头衔的,上社会档次较高的际花都是大牌主牌,网红女外围女是小牌副牌,手法华丽地摊开在吧台桌面上给小刀欣赏。 严小刀问:“渡边仰山来船上干什么?” 简铭爵笑得很浪:“来换资源呗。你瞅他带来的那些‘货’,相当不错,肯定不缺买主。港口许多远洋重型船队都是他家的,捕个鲸啊,抓个大鱼啊……这回没准还要跟咱们献上一条‘美人鱼’呢……” 简铭爵那眼神像是试探,严小刀微耸鼻尖一笑,没有接话。 他撤退时还被简铭爵那厮着牌,从一副扑克牌里了两张揣兜里了。简铭爵笑说“你小子真有眼光专挑大股大的”,严小刀其实连照片名字都没看。 尼桑大金主的出现,就如同是往鱼群聚居的池子里霍然投了一大把动的可口鱼食。鱼群先还是惊跳着四散逃开,逡巡观望,随即暗自都抵不住那美味的惑,纷纷箭一般冲向足口腹之的猎物食粮…… 这一晚渡边仰山手下的集团军可是大出风头,连梁有晖都硬拖着严小刀去看热闹。SZruNFeng.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