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田光所说,皇上忙,袁训都没有官职。一干子皇亲里,除去皇叔们早有差使,或增或减,别的皇亲要么是以前官职,以前没有的,还赋闲在家。 鲁豫愁眉不展,他倒是不一定要高官,他想的是…… 正想着,一个中年贵夫人从后面走来。看看她的衣饰,只能是三长公主殿下。长公主走到丈夫后面,看看他的面容,觉得一猜就中:“又想出去做官?一大把子年纪,就出去也不会是好官,你安心在家里吧。” 鲁豫掸掸袖子:“大早上的,你跑来说这晦气的话。” 夏天炎热,他坐在廊下凉快地方。有一丛青竹在手边,下放一个石桌和几个石凳,可以遮掩住。不让他在想心事时看到别人,也不想别人轻易打扰到他。 三长公主就向他对面坐下,再道:“不是我一定要说你不喜听的话,是自从皇帝登基,你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这几个月我全看在眼里,问你几回你不说,我只能自己猜,你到底是怎么了?” 竹叶细而水灵,把三长公主关切的面容上皱纹全衬出来,鲁豫心头一酸,想夫成亲数十年,心里话像是不应该瞒她。 就长叹一声:“说起来你也知道。” 三长公主面容一变,这话里面含着一段旧事,是夫们的心病。从这件旧事过去直到今天,有好些年。好些年夫们小心翼翼不提它,今天驸马虽然没明说,也提个影子,三长公主头一个就想到是它。 笑容这就勉强:“还记着呢?” “忘不了,公主你呢?”鲁豫垂下眼眉,好一副沮丧模样。 三长公主心头一滞,想不出话来劝他,或者是回答这一句。也眼帘放低,看上去也有点儿颓废。 竹叶沙沙,夫一时间默默无声。 直到外面有人说话:“驸马,大驸马和四皇叔过来说话。”是丫头清脆的嗓音。 鲁豫动上一动,还是透着不痛快,往竹林外面道:“请他们客厅上坐,我就过去。”丫头应声走开,鲁豫向公主苦笑,三长公主向鲁豫苦笑。 鲁豫干巴巴地道:“公主还不知道吧,忠毅侯府昨天夜里让人放堆纸钱,要说小袁这东西,他是带着不想搅和事,但别人不肯放过他。纸钱这东西不吉利,我一早听说,让人去约大驸马和四皇叔过来,去他家看上一看。” 鲁豫看三长公主是有年纪,三长公主凝神面前的人,不也是胡须半花白,额头上带着沧桑。有风吹过,竹声如海。三长公主的嗓音随着出来:“何苦来,不是太上皇当年不疼我不疼你,当年不是没有好官职……” 越说下去,她的嗓音越低下去。鲁豫的眼神也越低。直低到地面竹上,见节节竹鞭不甘示弱的自土中隆起,把沉浸在旧事里的鲁豫打响。 “这儿凉快,公主再坐会儿,我,我不能让他们久等。”慌慌张张丢下慌的一句话,鲁豫逃也似的离开这里。 竹叶间隙中,他的背影渐渐看不见,三长公主垂着面庞,滴下一滴子泪来。这个人?他有了自己还不足吗?还想着那一年他求官不成的事情? …… 玉珠这个时候在家里又气上来,她的气是从正月里福王造反,遇到她的妯娌们趁火打劫开始。安老太太也开导,宝珠也劝,但直到现在没缓过气,窝在心里不时出来纠结一番。遇到外面有气上来,新气引动旧气一起折磨。 “又拿兽头们说事儿?兽头们怎么惹到这些人?他们没福气,这和兽头们有什么关系?”玉珠也是听说袁家门外有人放香烛纸钱的话,这就气的不能自己。 她的陪房丫头青花,和红花是同时间进的安府,和红花一样随自己姑娘们出嫁,不过宝珠是不肯纳妾的人,又不肯亏待红花,把红花许给财主家人万大同。 而青花跟的玉珠姑娘想有个帮手,把青花开了脸,早给常五公子做妾。青花自然对玉珠忠心不二,见她恼,忍笑劝道:“也说起兽头这样的话来?昨天还抱怨兽头这话不好听,要叫也应该叫个龙女什么的,今天就自己也叫起来。” 把玉珠提醒,手按额角呻:“我让气糊涂了!”一衣角就往外走,青花在后面跟上问:“去哪里?”玉珠不回话,匆匆出二门,往忍冬藤下一条路走去。青花认得这是去五公子的书房,就不再问,落后几步跟着,暗暗稀罕。 自家这和五公子生这几个月的气,不管谁来都劝不好。今天是让欺负兽头给挤兑的,还是让气的忘记夫生分,竟然去见公子? 不过这是好事,青花心中喜。 夫们生气,别的妾室可能不放心上,青花是玉珠的陪嫁,没有一天不忧心。青花从到玉珠房里,同行同吃同看书。 玉珠姑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别人刻薄她,她尚且懒得刻薄回去,在自己房里更是宽厚不理论,对下人们不错。 又出嫁后,把青花看成臂膀,见玉珠头也不回走进书房,青花抿而笑,在书房院门止住脚步,双手合十念了声:“菩萨保佑,我能看到今天,就可以给三太太去信报声喜,让她别再担心才是。” 青花会写字,为玉珠忧心,给远在山西的三太太张氏去信。 信,是在宝珠和玉珠常相往来时,托相的人给红花,说是给红花的东西,红花看过,自然懂得呈给宝珠,宝珠想这丫头一片痴心为三姐,夹在往山西的信里一并送走,这中间张氏还回了信,是红花亲自登门送给青花。 青花提到信时,咧一咧嘴。三太太在回信中并不着急,夸青花几句,说过过就会好,让青花有事多和宝珠商议,说四姑在京里,她一切放心。 青花当时看信是委屈的,再和四姑亲厚,自家女儿也要关心不是。委屈好几天才下去,在今天已全没有。在今天见到玉珠主动去找常五公子,青花把张氏又想起来,玉珠再没有别的亲人,老太太和四姑算隔一层,青花还是想给三太太去信,让她放心,让她安心。 小夫呀,这就重归于好。 …… 书房里和她所想的,并不完全一样。 玉珠快步进去,五公子的小子见到,也和青花想的一样,夫这是要和好不是?殷勤地上前一鞠躬:“五好,公子才刚用过早饭,用的好,调的王瓜,炖的蛋,还吃一碗粥和一个馒头,” 常五公子在书房里都又好气又好笑,至于报得这么清楚? 玉珠更是啼笑皆非,白他一眼,还是急步进去。刚才急步是为匆匆来说事情,此时急步是不想多听奴才啰嗦。揭帘进去,五公子抬眼,夫脸对了一个脸儿,玉珠涨红面庞,在他注视下,步子迟迟停住。 常五公子对玉珠生气的源并非不知道,但知道他又能怎样?那是他的嫂嫂,不是他房中的姬妾。就不是姬妾是个亲戚也好办,直接不走动就是。但都不是,是他约束不住的嫂嫂,五公子也生气,又和玉珠生气,气上这几个月,骤然见到玉珠,气让引动,见玉珠进来又不近前,冷哼一声,眼眸重回手中书上:“你来做什么?” 他要是言笑如初,玉珠可能还气冲牛斗。但见他不理不睬模样,玉珠怒气复又上来。裙角闪动几步过来,夺过五公子手中的书,往地上一摔,怒道:“有事!人家急得不行,你倒还有心思在这里看书?” 五公子一愣,随即有好笑。 玉珠摔书?这话说给韩家大姐和袁家四妹她们听,包她们说不信。 玉珠这个书呆子,有什么不趁心的,往书里一钻就行,她就自得其乐。今天能让她摔书失态,五公子想打从成亲后还没有见过。 面对玉珠的怒容,五公子慢条斯理:“啊夫人,沐休不看书,难道还和你生气去不成?天热,皇上都在御花园里避暑,我看看书,又有什么不好?” 玉珠怒气冲冲:“不许再看,换衣裳出门!” 五公子诧异:“去哪里?”SZRuNfENG.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