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妃就是不把念姐儿留给宝珠,宝珠也会和她详谈与舅母走动的事情。听听姐姐是怎么个看法,如果姐姐执意说不必走动,宝珠也会冷淡下来。 别人送你三回,你还一回,再或者一回不还,自然也就冷淡。 但陈留郡王妃没有回话,她沉默听完,继续吃她的东西,一个字也没有说。只在走的时候,还是把念姐儿留下来,待女儿不要淘气惹舅母生气,也不要碰撞到舅母。 舅母是碰不得的,就是从这儿来的。 郡王妃并没有让念姐儿跑来显摆这句话,是念姐儿小,见到有人靠近舅母,得瑟一下除了念姐儿,你们都不能过来的啊。 小姑娘纯属得瑟,看看母亲说的话,记得很牢。 再回头来说郡王妃的没有回话,也就相当于默许。 或许她是看在养父面上,或许她是看在自己的确在国公夫人名下,占据“嫡”字,才有现在高高在上的好亲事…… 是以宝珠带念姐儿前来,算是知会过她。 宝珠一只手扶着红花,另一只手搀的是小小的念姐儿,八也松口气,这就不用上前。 念姐儿太小,宝珠扯着她就得半弯身子。她现在哪里能弯身子走路呢?念姐儿妈抱着她,念姐儿一只小手在宝珠手里,边走边同宝珠侧着小面庞笑。 她实在是太可了,龙怀城走在她旁边,不错眼睛看着她,上台阶时没注意,险些摔个踉跄。 念姐儿憋住气,小小声责备他:“要看路的哟,母亲常说要看路。”又把小下巴一抬,笑眯眯:“我有舅舅,舅舅就看路。” 龙怀城夫都没认为受到冷落,反而陪着她笑:“是吗,”夸念姐儿会说话。 八忙着让人张罗给小姑娘见面礼儿,给她准备好东西吃。 国公夫人缓步走上来,看得出来她面容动内心紧张。她似乎要抚摸一下孩子,又原地不动,不敢再接近她。 耳边听到八让人备见面礼儿,国公夫人受到提醒,想也不想,拔下发上的红宝石簪子,这本是一套的头面,现在国公夫人取下一枝子,想要自己送过来,又及时稳住,取出自己帕子,把簪子上今天染的头油擦掉,另换一个帕子托住,给自己丫头,让她给宝珠。 看在眼中的宝珠,又一次看到国公夫人的诚心。 不管她是诚心悔改,还是诚心懊恼旧事,宝珠都在心里给她记上一分。不由自主的,宝珠想到舅祖母南安侯夫人。 南安侯夫人的一生,不会反省,从不反思。凡是错的都是别人,凡是不依着她的,都叫不对。又遇上小姑子安老太太毫不客气,把舅祖父一生的夫子给耽误。 宝珠总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只管应该的事情时,也常想到舅祖母,为她叹息。如果她肯反思一丁点儿,也就不会有祖母的遗憾。 死人已经去了,活的人总偶有叹息。 宝珠默默的想着心事,但没有忘记耍个滑头。她没有提醒念姐儿应该叫外祖母。姐姐没说不让来,也没答应不来,但没说认亲,这是肯定的。 这个场景的尺度,就全由宝珠来把握。 而宝珠还没有清楚舅母和自己母亲之间的事情,她不轻迈出一步。 见簪子送过来,红宝石闪着血光泽,宝珠嫣然含笑道了个谢,把簪子给念姐儿佩在发上。 手指大小的簪子,由宝珠雪白的手指而到小姑娘乌黑的发上,看到的人全心思沸腾起来。 这不是一个小小给见面礼的场面,这将是国公府中风云变,天地翻,乌纱金印花落谁家;这将是兵强将广,援兵无数,山河驰骋,官场纵横。 龙怀文眼前一黑,仿佛看到陈留郡王那杀人不见血的厉眸旁,从此走的将是龙怀城。又看到五凤楼皇院,觥筹错下的锦衣玉带里,从此将是龙怀城。 他的思绪里甚至延伸到草原大漠,龙八公子身影无处不在,龙八公子名字无处不扬。天山远峰中,八公子独自含笑。 陈留郡王是皇家血脉,他的支持让龙怀文有大势已去之。 他眸子无端血红,死死盯着小姑娘才戴上的红宝石簪子,红的快和簪子差不多。哪怕今天来的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姑娘,也让龙大公子心头惊凉。 有两个字出来,完了! 像是面前的桌子板凳大厅御赐灯都在飘走。 在这样情况下,龙怀文哪有心情注意念姐儿有没有拜国公夫人。 不但他是这样,别的人也是一样,都没有注意到这点,他们心中百般滋味,复杂的看着这一幕,反复地在心里咀嚼。 认了亲了? 这就认上了? 大同府今年的震撼事,估计这是头一桩。 至于宝珠和他们想的不一样,而就是认亲,陈留郡王也未必肯就帮龙怀城,他们就都没有想过。 ……。 人之想要得到自己想要,自己的努力才最重要。 宝珠这样想着。她已经坐在袁家旧居里,换上家常的合绣宜男花卉的锦袄,又一件杏黄锦裙,系一条绿丝绦。 她的手中端着白底红花的小瓷碗,另一只手上是个银边绘花鸟的小调羹,念姐儿和她同坐在炕上,正在吃饭。 端着的这个碗,是给念姐儿吃的。宝珠想白天的事情太入神,对面念姐儿张小嘴儿:“啊……”示意自己吃完了,而当舅母的微微而笑,还是没有发现。 念姐儿索唤她:“舅母舅母,我要喝汤。” 宝珠醒过神,对念姐儿抱歉的笑笑,喂汤给她。 喂饭这事本不用宝珠做,可宝珠要提前受一下有孩子。而且念姐儿相当的可,宝珠若不是有身子,都想亲手给她穿衣裳穿鞋子,做她的一切琐事。 侍候的人怕累到她,宝珠就只捡了个偶尔喂饭的差使。 念姐儿吃了两口,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忽然问出来:“舅母舅母,那家人都长得不中看,所以我们不在他家吃饭是吗?”sZrUnfEng.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