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都是小人的不是,小人的过错!”杨公公真恨不得抬手掌掴自己几巴掌,“您放心,小人保证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了!” 杨公公的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中,他一个冷的总管太监,平里本没机会接触这位小祖宗,难得小祖宗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偏偏自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这不是给小祖宗堵吗?! 杨公公以袖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还想说什么,涵星已经听得不耐烦了,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听杨公公说这些废话,问道:“朝现在怎么样?” 杨公公连忙答道:“回四公主殿下,已经让太医看过五公主殿下了,无事。”顿了一下后,他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现在有人时刻盯着五公主殿下,保管不会再闹事。” 杨公公脸上笑得好似弥勒佛似的亲和,心里却是恶狠狠地想着:还有力气闹腾,那就是吃太了,以后少吃点,他倒要看看还有没有力折腾什么投缳。 杨公公清清嗓子,谨慎地问端木绯道:“四姑娘,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端木绯本来也就是陪涵星来的,否则她本就没兴趣来看五公主,就转头看向了涵星,挑了挑眉。 “要!”涵星当然要去看,否则她又何必进跑这一趟。 上次回门那,涵星就想去北三所看看朝的,可是端木贵妃说冷风水不好,怕冲撞了她的大婚,硬拉着她不让她去,只让人进去打听了一番,回来说给涵星听。 涵星自出嫁后,还没见过朝呢。 杨公公连忙伸手做请状,“四公主殿下,四姑娘,里边请。” 他恭敬地她们进了北三所。 无论是涵星,还是端木绯都是第一次进入这个传闻中的冷,只是一门之隔,里面仿佛另一个世界,外头的皇明亮、恢弘、华贵;里头的冷暗、荒凉、破败。 瓦片残缺,墙面斑驳,门窗破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味,连地面的青石砖都偶有缺口,这里显然很多年都没有修缮过了。 杨公公不时提醒两位主子小心脚下,生怕把她们的脚给绊到了。 他们一直来到了尽头的一处屋子。 守在屋外的两个小内侍见杨公公带了端木绯和涵星过来,赶忙殷勤地给他们推开了屋门。 “吱呀”一声,门扇推开时发出噶如鸦鸣的声音。 屋子里,原本歪在美人榻上的朝立刻坐了起来,脸上一喜,目光急切地朝房门方向看去。 她本以为是有人来放她出去,却看到了端木绯和涵星就站在屋外。 朝才刚刚扬起的角霎时冻结了,连身子也僵住了,那瞪得浑圆的眼睛仿佛在说,你们俩怎么来了?! 涵星第一个进入屋中,这间屋子就像它从外面看起来的一样简陋,屋子里的各式陈设用具都老旧掉漆,只有最基本的几种家具。 与朝曾经的室相比,无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壤之别。 涵星停在距离美人榻不过四五步外的地方,上下打量着朝。 如今的朝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形容狈。 在北三所住了半个多月后,她看来清瘦了很多,肌肤黯淡无光,身上的那袭紫襦裙半新不旧,略有些不合体。 坐在美人榻上矮了一截的朝只觉得涵星的目光像针一般扎得她难受极了,脸更难看了。 涵星则是勾笑了,凉凉的目光落在了朝的脖颈上,“五皇妹,瞧你脖子上连点勒痕都没有,你还真是自小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连装都装得不像样子!” 涵星毫不掩饰话中的嘲讽,句句带刺。 “……”朝紧紧地握紧了拳头,目光沉地瞪着涵星,“四皇姐,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风凉话?” 这对姐妹俩之间火花四,目光对撞之处,简直快要燃烧起来了。 “是啊。”涵星昂了昂小巧的下巴,泰然一笑。既然朝都可以给自己下药,意图抢自己的亲事,那么自己当然可以来痛打落水狗! 凭什么她要憋着这口气在心里! 涵星专捡着朝的痛处刺:“五皇妹,本劝你两句,这人各有命。本就是比你命好,母妃比你的好,兄长比你的好,连嫁的人也好,你就算再不服,也夺不去!不属于你的就是不属于你,强求也没用,最后也就是自取其辱!” “……”朝气得从美人榻上站了起来,目光如箭地向了涵星,一张俏脸青青白白地变了好几变。 她原本就因为涵星得了好亲事而不平,愤愤,嫉恨,此时此刻被涵星一通炫耀,更好像往她心口上浇了一桶热油似的,怒火在瞬间薄而出。 朝气势汹汹地朝涵星近了两步,声嘶力竭地说道: “是的,本没有母妃给本做主,本也没有一个好兄长。” “你样样都有,凭什么不把那桩亲事让给本!你是皇姐,难道不该谦让皇妹吗?” “你有你母妃宠着你,没了李廷攸,她还能给你找别的亲事,而本呢?谁能替本自作主!!” 朝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越说越觉得涵星自私。 朝抬手指向了涵星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道:“都怪你!” “都是你把本害成了这样!你不念一点姐妹之情,你为了报复本,就让你那个表妹把本关到了北三所!” “本又没把你怎么样?你也本就没有一点损失,可是你呢?你自私自利,心狭隘,你想要死本!你这个毒妇!” 说到后来,朝几乎是有些歇斯底里,彷如一个疯妇般。 她这一番荒唐的谬论,听得涵星目瞪口呆,都忘了反驳。 须臾,涵星眨了眨眼,转头看向了端木绯,正道:“绯表妹,她还真不愧是三皇兄的嫡亲妹妹!” 这逻辑、这思维、这口才与慕祐景实在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端木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涵星又看向了朝,“啪啪啪”地连连鼓掌:“五皇妹,说得好。” 杨公公在一旁默默垂首,几乎以为四公主是不是被气疯了。 朝倒是冷静了下来,嘲讽地说道:“你何必口是心非?” 涵星娇里娇气地说道:“其实五皇妹你眼光不错,有几分识人之明,看得出攸表哥好,也知道本心狭隘。” 说着,涵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是啊,本自小就是娇生惯养,吃什么,也从来不吃亏的。” “有人觊觎本的驸马,本当然要报复!以德报怨什么的,一点也不适合本。” “你刚刚不是说,本要死你吗?五皇妹,你要不要干脆趁本还在,给本坐实了这个罪名?” 涵星一个招手,就有一个青衣小内侍看了杨公公一眼,杨公公又看了看端木绯,见端木绯没反对,就点了点头。 那青衣小内侍这才放大胆地捧着一段白绫走向了朝。 朝一眨不眨地瞪着那白得刺眼的白绫,觉就像是白无常拎着锁魂链来了,朝自己近。 她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脚下一软,踉跄地跌坐在后方的美人榻上,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涵星“啧”了一声,眼神更为轻蔑。 涵星觉得无趣,转过头对端木绯道:“绯表妹,我们走吧。” 端木绯亲昵地挽住了涵星的胳膊,应了一声,然后对杨公公道:“让五公主殿下好好在这里冷静冷静吧。烦扰杨公公好好看着。” 杨公公立刻就唯唯应诺道:“四姑娘放心,给小人就是。” 杨公公眼神冰冷,暗道:论“调教”人,他们北三所当然比不上东厂锦衣卫,但是一个没吃过苦的公主还会搞不定吗?! 杨公公又亲自把端木绯与涵星送出了北三所,之后又回到了朝的这间屋子,怪气地说着:“咱们北三所锦衣玉食没有,白绫麻绳剪子什么的可不少,五公主殿下无论需要哪样,尽管说一声,奴才这就让人去准备。” “殿下放心,这一次保管出不了‘岔子’!” 第748章 喜 杨公公的声音冷得快要掉出冰渣子来,意思是让朝要么老实点,要么就死得干净点,这里没人会惯着她。 杨公公心里犹憋着一口气,都是五公主闹腾,才害得他没能在四姑娘面前长脸。 “……”朝浑身发凉,又气又恼又恨,现在连一个阉人也都敢爬到她头上了。 她心底更多的是疑惑,明明三皇兄说了,只要她照做,就能从北三所出去的,现在她都已经照做了,为什么没有人来救她! 朝咬了咬下,又想起了涵星方才说的话,想起三皇兄的冷血无情,对三皇兄而言,亲情本不算什么,人只有有无利用价值的区别…… 而现在的自己有足够的价值吗?! 朝的身子一下子瘫了下去,好像一下子被击垮了似的,失魂落魄地看着空的门口。 端木绯和涵星早就把朝抛诸脑后,她们离开北三所后,就去了钟粹见端木贵妃。 自女儿三朝回门后,端木贵妃也半个月没见女儿了,见女儿来了,喜出望外,连忙吩咐人去备女儿喜的点心。 端木贵妃亲昵地拉着女儿的手说道:“你看着胖了些!这段子没给驸马麻烦吧?” 端木贵妃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女儿的气,见她面红润且眼神明亮,心里才算安心了。 端木贵妃是高兴了,但是涵星俏丽的小脸却是皱了起来,撅着小嘴抱怨道:“母妃,哪有人像您这样的!”正常人不是应该问出嫁的女儿有没有被女婿欺负了吗? 端木贵妃伸指在涵星的额心亲昵地点了点,“你会吃亏吗?你要是吃了亏,还不闹得全天下都知道?!” 涵星吐吐舌头笑了,活泼俏皮。 端木绯在一旁捂着小嘴窃笑,肩膀微微抖动着。 旁边钟粹的嬷嬷女们也忍俊不地笑了。自打四公主出嫁后,这钟粹里就冷清了不少,贵妃娘娘也难得这么高兴。 殿内的气氛轻快愉悦,笑声不断。 须臾,端木贵妃嘴角的笑意一敛,眉心微蹙,看向了另一边的端木绯,问道:“绯姐儿,你祖父……最近可好?”她这句话问得语焉不详。 端木绯却是知道端木贵妃是在问端木宪最近被弹劾的事。 端木绯莞尔一笑,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笑呵呵地说道:“贵妃姑母,祖父好的,胃口好,睡得也好。” 端木贵妃言又止,看着端木绯的眼神有些复杂。 她也知道端木绯是为了给涵星出气才会让朝廷上那些个御史给盯上的。 端木贵妃叹气道:“也是本想得不够周全。本会让人去北三所盯着朝的,不会让她再闹腾的。” 说着,端木贵妃的瞳孔变得犹如结了冰的湖面般。 虽然她是妾,罚不了皇帝的女儿,但是,派个人去冷盯着朝,还是可以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既然朝自己作死,那么自己也不用客气! 涵星点了点头,马后炮地说道:“母妃,早该如此了!” 端木贵妃淡淡地斜了涵星一眼,意思是,让她少说几句。 SZRuNfeng.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