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纨的格要比飞翩沉稳多了,与岑隐的马并肩而行,颇有种不疾不徐的悠然。 跑在最前方的飞翩活泼极了,一会儿冲到几十丈开外,一会儿又缓下步伐,等着霜纨它们追上来,就这么跑一段、停一段地出了城,一直到来到了京郊的翠微湖附近。 翠微湖一带特别热闹,因为花神庙就在前面的翠微山山脚,所以京城以及周边的百姓们都来了这里踏青,游湖,拜花神娘娘。 而且,今天在花神庙那边有庙会,也引来了不少做生意的小贩,那些摊位从花神庙一直延续到了翠微湖畔,一眼望去,周遭都是人头,除了那些踏青的百姓外,就是那些货郎小贩,他们卖的最多的就是当季的鲜花。 “卖花了!” “瞧一瞧,看一看,我这里什么花都有!” “蔷薇,牡丹,月季,石榴花,栀子花,芍药,樱花……应有尽有!” “今早刚采的鲜花喽……” “……” 货郎小贩们的吆喝声与招呼声此起彼伏,尤为热闹,连带那清晨的空气中似乎也暖和了起来。 卖花的摊位前围了不少人,那些年轻的少年少女,那些你侬我侬的夫,还有一些俏的少女们也去凑热闹。 端木纭下了马,嫣然一笑,落落大方地看着岑隐笑道:“岑公子,我给你簪花吧。” 在花宵节这一,为彼此簪花也是一个传统,只不过,这是一个只在未婚夫以及夫之间的传统。 第725章 簪花 “……”岑隐又僵住了,眸幽邃,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他不该来的。 他曾经无数地告诉自己,他不该来的。 可是他还是来了…… 端木纭神情坦然地看着他,乌黑的柳叶眼清澈如水,把她的心意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 端木绯看看岑隐,又看看端木纭,很乖巧地举起右手,“姐姐,我去买!” 没等端木纭答应,端木绯就提着一个小篮子朝那些卖花的摊位走去,对着其中一个摊主道:“你这里有牡丹花吗?” “有有有。”摊主连连点头,“姑娘要什么颜的?姑娘瞧,我这里的牡丹花有好多颜呢!” “红牡丹。”端木绯想也不想地说道,笑容可掬。 从前天起,她足足了端木纭两天,才套到姐姐选了红牡丹。 这摊主是个实在人,直接就搬了一盆红牡丹出来,“姑娘,您尽管自己挑!” 端木绯不仅给端木纭挑了红牡丹,还给自己和慕炎也挑好了芍药,付了钱后,就又拎着小篮子步履轻快地回来了。 “姐姐,岑公子,你们的红牡丹。”端木绯把其中两朵红牡丹一朵递给端木纭,一朵给岑隐,然后,她就低头去看篮子里剩下的两朵芍药花,角弯弯。 妹妹真乖!端木纭勾笑了,很自然地踮脚,抬手把她手里的那朵红牡丹朝岑隐的耳后戴去,顺口警告了一句:“别动。” 郊外的微风一吹,层层叠叠的牡丹花瓣在风中微微颤颤,轻轻地抚在岑隐白皙得仿佛羊脂白玉般的脸颊上。 他身形颀长拔,五官完美无瑕,漂亮得仿佛一幅画似的。 端木纭意地笑了。 端木绯在一旁捂嘴窃笑,心道:嘻嘻,除了她和阿炎以外,又多了一个被姐姐管教的人。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岑公子,你快给姐姐也簪上吧。” 端木纭笑地看着岑隐,指了指自己的右鬓角,示意他把花簪在这个位置。 岑隐几乎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动作僵硬地把手里的红牡丹簪在了端木纭指的位置。 大红的花朵衬得端木纭的肌肤赛雪般白皙,雍容华贵的牡丹花让少女原本就明的容颜又了三分,漂亮得夺人眼球。 男的俊,女的美,这一对仿佛天仙下凡的人儿一下子引了不少人惊的目光。 方才那卖花的摊主觉到这是个机会,立刻就以此为卖点招揽起客人来:“几位公子,还有几位姑娘,我这里里的花那可是最好的!你们看,那位公子和那位姑娘佩戴的牡丹花,就是我这里买的!” “你们看看,戴着好看吧!几位姑娘要是戴上,那肯定也跟天仙似的。” 摊主指着岑隐和端木纭他们的方向,说得那是口沫横飞,天花坠。 几个来看花的公子姑娘便下意识地顺着摊主指的方向望了一眼,本来他们以为这位摊主是为了做生意而夸张了几分,谁想这一看,好几个姑娘都呆住了,下意识地面面相看。 其中一个圆脸的粉衣姑娘出声道:“这不是端木大姑娘与四姑娘吗?” 另一个鹅蛋脸的蓝衣姑娘点头应了一声,然后目光落在了姐妹俩身旁着宝蓝锦袍的丽青年身上,好奇地说道:“难道这一位是摄政王?”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蓝衣姑娘下意识地放轻了音调。 “肯定不是。”一个青衣公子哥慢慢地摇着手里的折扇,“那慕炎,我见过。” 几个姑娘家多少有些失望,她们在闺中,难得有机会见外男,本来还以为运气好遇上了最近鼎鼎大名的摄政王呢,还想着回去可以和姐妹夸耀一番。 那粉衣姑娘的目光在岑隐和端木纭之间来回扫视了一下,用猜测的语气说道:“听说端木家的大姑娘还没定亲,莫非是……” 众人彼此互看了一眼,眼里闪着几分兴致。 对于周围那些打量的目光,端木绯三人浑不在意,他们早就都被看惯了。 端木绯心眼只想着,急切地问端木纭道:“姐姐,我们接下来是先去赏花,还是游湖?” 今的行程都是端木纭安排的,当然一切由她说了算。 “我们游湖去!”端木纭大臂一挥道,“我租好画舫了,就停在前面!” 画舫就停在十来丈外的湖畔,那是一艘两层画舫,致的格子花窗、雕栏画栋、飞檐翘角,因为今天是花宵节,还应景地装饰了不少鲜花,俨然一艘花舫般。 紫藤和绿萝已经等在了画舫那里,见主子们来了,连忙恭他们上了画舫。 画舫拨开清澈的湖面,缓缓地向前行驶着。 画舫两边的窗户敞开着,端木绯、端木纭和岑隐坐在船舱里,欣赏着沿湖的风景。 金灿灿的光下,清澈碧绿的湖水波光粼粼,远处翠峰叠嶂,近处岸边的垂柳随风拂动着柳枝。 这些柳枝上已经被一些路人系上了各的绢花,他们从画舫上远望过去,就仿佛柳枝开了花似的,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 端木绯兴致地欣赏着沿途的景致。 端木纭在一旁与他们说今的行程:“我们沿湖绕一圈,在画舫上用午膳,然后直接把画舫停到花神庙那边去,拜花神,逛庙会。” 说话间,紫藤给他们端来了五六碟点心,金黄的油松穰卷酥,红白相间的芸豆卷,红酽酽的金丝枣泥糕,金灿灿的核桃千层酥、白皑皑的糖蒸酥酪…… 几样点心热气腾腾,那人的香甜味随着热气在船舱里弥漫开来。 端木绯热情地招呼道:“岑公子,趁热吃。” 说着,她已经拈起一块香的油松穰卷酥送入口中,美滋滋地吃了起来,眉眼弯弯。 瞧端木绯那足的样子,岑隐也有几分食指大动,也跟着拈了一块油松穰卷酥,咬了一口。 端木纭也捏了一块油松穰卷酥吃了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注意着岑隐的一举一动,看着他每样点心都吃了一些,姿态永远是那般优雅,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悠然。 她注意到他吃油松穰卷酥时角微微翘了翘,吃金丝枣泥糕时眉心隐约蹙了蹙,喝碧螺时眉目舒展…… 她默默地记在心中,看来他不喜吃太甜的东西。 端木纭的角始终噙着一抹浅笑。 此刻,她的心绪详和,安宁而足。 像现在这样,她就很高兴了,与他,与妹妹这般坐在一起,过着再寻常不过的子。 人生所求也不过如此。 即便没有言语,端木纭的喜悦也从她的角、眉目间自然而然地出来。 那是一种单纯直白的愉悦。 岑隐当然也觉到了,他看似目不斜视,其实眼角的余光也在注意着端木纭。 她的眼眸明亮清澈,肌肤白皙红润,角微微翘起,就像是这五月的牡丹吐芬芳,肆意地绽放着丽绚烂的花瓣。 他喜看到她这般高兴,他也希望她能永远这般,无忧无虑。 端木绯又吃完了一块芸豆卷,以帕子拭了拭指尖,又浅啜了两口热茶去掉口腔中的余味,笑眯眯地看着岑隐问道:“岑公子,这些点心好吃吗?” 不等岑隐答,她就又道:“这些点心都是姐姐和我一早起来做的……”说着,她又心虚地吐了吐舌头,自己就主动招供了,“好吧,其实只有一样是我做的,其他都是姐姐做的。” 岑隐微微睁大眼,下意识地朝端木纭看去,狭长幽黑的瞳孔此刻在光中镀上了一层璀璨的亮,显得比平里温和柔软。 即便他从不曾亲自下过厨房,但也知道要做好这么些点心,她怕是鸣时就起身了,在厨房里忙碌了很久…… 端木纭抿浅笑,神态温婉。 端木绯见岑隐惊讶的样子,更乐了,“你猜哪一样是我做的?” 她话音才落,一个悉的男音就接上了:“我知道!我知道!” 着一袭紫红锦袍的慕炎大步星地进了船舱,身上的织金锦袍在光下闪着光,似乎把外面明媚的光也带了进来。 “阿炎!”端木绯笑得更,对着慕炎挥了挥手,招呼他坐下。 慕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近前,还记得跟岑隐和端木纭打招呼:“大哥,姐姐。” 端木纭原本还笑盈盈的面庞在对上慕炎时,霎时就板了起来。 “……”慕炎一头雾水地看着端木纭,摸不着头脑。他是哪里得罪了姐姐了? 慕炎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端木绯。 端木绯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垂眸捂嘴窃笑,没接收到慕炎的眼神。 “……”慕炎只能又看向岑隐。 岑隐把右拳放在畔,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他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提点道:“阿炎,你来晚了,自罚三杯!” 机灵如慕炎立刻听明白了,原来是他今天迟到惹姐姐不高兴了。 糟糕!他还在考察期呢! 慕炎哭无泪,连忙道:“我自罚三杯!我自罚三杯!” 端木纭淡淡地斜睨了慕炎一眼,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SzRUNfeNg.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