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侯站出来反驳道:“皇上,陶将军此言差矣。账可以作假,送往北境的粮草总假不了吧?!” 紧接着又有其他官员也站出来,纷纷谴责魏永信: “不错。如今北境危急,正需各方驰援,端木姑娘一心为国,如此善心却被人曲解,实在令人齿寒!” “是啊。皇上,毁人心易,稳人心难。假若依魏统领所言,当初和静县主为朝廷献上四百万两白银,莫非也只是为了一己私名?!” “……” 众臣纷纷站了出来,你一句我一句地谴责魏永信,情绪越来越高昂,有的人是为了给自家撇清干系,也有人的心里想着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在皇帝跟前帮着四姑娘说了话,绝对能在岑隐面前长脸。 虽然魏永信在朝堂上也有亲信帮手,可是在大势所趋下,这些声音显得那么薄弱,那么无力。 近半的朝臣都选择站在端木宪这边,为其声援,剩下还有四分之一的人选择沉默,两边都不得罪。 金銮殿上,闹哄哄的,就像是一锅沸腾的热水般。 眼看着局面一边倒,下方队列中的魏永信维持着俯首抱拳的姿势,嘴角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翘了起来,眸底掠过一道诡异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跟了皇帝这么多年,最了解皇帝的格了。 就算一开始皇帝并不相信端木宪的结营私,但是现在,他看到朝堂的人站在端木宪这一边,此刻怕是已经在坐立不安了。 哼,端木家的两个丫头便是仗着岑隐又如何,岑隐的倚仗还不是皇帝,一旦皇帝生疑,疑心只会如野火般疯长,谁也别想下皇帝的疑心。 人都说端木宪是个老狐狸,可是照他看,也不过如此。 他也就是随便给端木宪挖了个坑,他就蠢得自阵脚,自己跳了进来!终究是当了几年首辅就飘飘然,忘了他的尊荣都是皇帝给予的。 皇帝给的,随时都可以收回。 魏永信不动声地给身旁的陶将军使了一个眼,对方立刻领会,做出一副气急败坏、哑然无语的样子。 魏永信抬起头来,脸上出几分义愤,一张面庞更是憋得通红,许久才挤出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皇上,端木四姑娘可是封炎的未婚。” 话落之后,周围再次寂静无声。 金銮宝座上的皇帝面沉如水,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一边的扶手。 虽然皇帝只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但是魏永信都看在了眼里,角又翘了翘,愈发得意,暗道:成了。 端木宪也了解皇帝,从皇帝那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出点门道来,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没呕出一口老血来、 这门婚事他也不乐意啊,还不是皇帝所赐,他为臣者不得不受。 然而,这个时候,端木宪也不能主动提这茬,要是说多了,皇帝说不定还会以为端木家对这门婚事有什么意见呢!反正怎么说都是错。 其他官员也是面面相觑,暗叹这为臣者不易。 有大臣大着胆子故意质问魏永信是何意,而魏永信也深黯点到为止之道,不再说话。 皇帝心情烦躁,也没心情再议朝事,丢下一句“散朝”就带着几个內侍率先离开。 下方殿宇中的文武百官皆是俯首恭送皇帝离开。 这一的早朝可谓不而散。 当众臣从金銮殿中出来时,神情还有些复杂。 众人各怀心思,揣摩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些年来,皇帝晴不定,朝局变化莫测,曾经显赫的勋贵世家起起伏伏的也不在少数,这一次,莫不是轮到端木首辅了?! 有人暗暗地打算和端木宪保持距离,也有人想借机跟岑隐示好,朝端木宪围了过去,安道: “端木大人,您也莫要太担心了,令孙女为北境筹集钱粮那是大善。” “是啊。端木大人,皇上心里自有一杆秤。” 端木宪始终是嘴角含笑,随口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心里却是着一块巨石:方才在早朝上时,他已经觉得有些不妙,现在更是如此。 这个魏永信果真是老巨猾,也了解皇帝,字字句句都是针对皇帝的疑心,这次的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端木宪抚了抚衣袖,下了台阶。 四丫头可是自己的亲孙女,自己当然要护着,绝不容人伤一分一毫。 这时,后方传来一个怪气的男音:“什么‘鬼敲门’!” 说话间,魏永信大步星地走到了端木宪的身侧,眉宇紧锁,沉的目光如利箭般朝端木宪了过来,怒道:“端木宪,你在那里指桑骂槐的是什么意思?!” 端木宪可不会怕魏永信,毫不躲避地与他四目对视,二人目光碰撞之处,火花四。 端木宪淡淡道:“魏统领,连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家家都知道为国为民尽一份自己的心,魏统领在这个时候不顾大局,胡搅蛮,实在是让人不敢苟同。” 魏永信也不会为了端木宪区区几句冠冕堂皇之语就动摇自己的信念,冷声道:“端木大人,事到如今,你还要拿你那孙女当挡箭牌,实在是羞也不羞!” 魏永信又朝端木宪走近了一步,凑在他耳边说道:“端木宪,你胆敢趁我不在,动我侄女,又弹劾我,今天我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就让你也尝尝这个滋味。” “这件事,我可不会随便就算了的。” 魏永信丢下最后一句后,随手一掸袍子,就健步如飞地离开了,只留下一道高大冷然的背影。 他的几个亲信不屑地看了端木宪一眼,也快步跟了上去。 端木宪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魏永信离开的背影,眸光微闪。 他的身侧,其他的官员们也都从金銮殿中出来,纷纷散开,各自出。 早朝上的事这么多人在场,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地在各府之间传开了,暗涌动。 当天,端木绯也知道了端木宪被魏永信弹劾的事。 “四丫头,你别在意,去做好你想做的就行了。” 端木宪一边说,一边慈地了端木绯柔软的发顶,平里那双明的眼眸中温和慈祥,还有引以为豪。 端木宪自然是为自家四孙女骄傲的。 京中多的是别人家的纨绔子弟,整天在外头惹事生非,家里头也都还护着呢,自家孙女为国为民,岂能让人随意污蔑构陷! 外书房里,端木珩也在,听端木宪这么一说,也是微微点头,正道:“北境战事紧张,连失几城,皇上拨不出银子,妹妹动员闺阁姐妹为北境尽一份力,也错了?!” “到了这个时候,朝堂上还要勾心斗角,伺机发私愤,实在是不知所谓!” 端木珩越说越是义愤填膺,俊朗的脸庞上有愤怒,也隐约有一丝茫以及无力。北境危机,他明明是男儿,可是手无缚之力,又能为大盛、为北境上下做什么呢?! 相比祖孙俩的愤慨,端木绯反而笑眯眯的。 她美滋滋地吃了一口凉的果子,觉得这大夏天的吃这个还真是清甜又可口,幸好,家里的冰够多! “祖父,我看你最近这么辛苦,干脆还是请个长假吧。”端木绯若无其事地提议道。 端木绯一向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照理说,端木宪和端木珩早就该见怪不怪了,可是当听到的那一瞬,祖孙俩还是再次愣住了,一头雾水地面面相看。 这丫头的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 祖孙俩心有灵犀地浮现同一个念头。 端木宪捋着胡须,沉了片刻,问道:“四丫头,你这是想让我以退为进?” 面对自家祖父,端木绯也不卖关子,点了点头,又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果子,才继续道:“魏永信既然要针对我和祖父,只要我们不动,以他锱铢必较的子,必定会有新的动作。” “这个时候,谁闹得最,谁的动作最大,谁的破绽就最大。” 端木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可极了。 可是,端木珩却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只抱着果子的小狐狸狡黠地摇着蓬松的狐狸尾巴,在她身后甩啊甩啊甩。 端木绯觉得自己难得在端木珩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赞赏,卖乖地接续道:“祖父,您请了长假,就等于淡出了皇上的视线,那么,魏永信的所作所为,皇上更能看得一清二楚。” “皇上这个人自以为英明神武,慧眼如炬,对他来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在这个时候,一味在他跟前据理力争,反而会落了下乘。” 端木宪捋胡须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眸子里闪着一抹若有所思。 这时是黄昏了,天稍稍凉了一些,晚风吹得外面的竹叶摇曳不已,映得室青翠,与那绚丽的晚霞映衬在一起,仿佛一幅彩鲜的风景画。 望着窗外绚丽的晚霞,端木珩神凝重,心中也在反复地咀嚼着端木绯的话,再联想着早朝上的局以及这些年发生的不少事,也是略有所悟。 四妹妹说的有理。 以皇帝的子……祖父越是自证清白,据理力争,说不定皇帝还越觉得祖父心中有鬼。 哎,四妹妹在朝局上的锐依然是远超自己,亏自己还年长于她……看来自己还要更加努力,以后才能成为府中弟弟妹妹们的依靠。 端木宪见端木绯喜这果子,嘴角微翘,把丫鬟叫了进来,让她再给端木绯些果子来。 端木珩见状,想说妹妹还在长身体,吃过了果子就不吃饭了,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四妹妹遭了无妄之灾,就纵她一回吧。 不过…… 端木珩心里暗暗摇头:幸好四妹妹不是祖父带大的,以祖父这般惯着,迟早被宠坏了。 端木珩看着面无表情,但是知兄如妹,端木绯心口警铃大作,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果子,站起身来道:“祖父,大哥哥,我忽然想到我还有一笔账没算好……” 端木绯生怕被叫住,好似一阵风似的留走了,只剩下祖孙俩面面相觑。 端木宪忍不住就瞪了端木珩一眼,瞧这小子把四丫头吓的! 四丫头是姑娘,要娇养,哪有像他这样当大哥的! 端木宪想着也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袖,又看了一眼才刚落下小半的夕道:“现在进应该还来得及……” 这件事要从速。 端木珩亲自送端木宪去了仪门处,随后就去了湛清院。 想着端木绯最近忙,端木珩打算过去看看有什么他能帮忙的地方。 夕渐渐低垂,端木宪赶在门落锁前进了,不消一炷香功夫,他就从御书房里出来了。 皇帝应允了端木宪的请求,于是,内阁首辅在被魏永信弹劾后,为表清白,暂时休假不理朝事的事不到一天就朝堂中传开了。 犹如一石起千层浪,朝哗然。 震惊之余,群臣都有些茫然,不清这是皇帝的意思,还是端木宪自己的意思。 若是皇帝的意思,岂不是表明皇帝信的还是魏永信? 一想到这一点,那些文武大臣也都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个静观其变,更有人在暗暗地观望着岑隐,想看看岑隐又是何态度。 端木宪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魏永信有些了手脚,心神不宁,如此一来,他原本布好的局都要变。 端木宪真是老巨猾!魏永信在家里把端木宪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害得端木宪乃至端木绯在府中嚏连连。 SZRunfEng.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