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南部的冬天刮起了冷风,乔父一早仍旧驱车到公司上班,周末家里只剩乔母和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乔景。乔母见时间已近正午,便上楼敲了敲乔景的房门。 「景?」乔母道,却见里头半晌没有回应,便又敲了几下。 「好、好,我知道。」乔景来开门时手里还拿着手机在通话,只是帮乔母开了门后又自顾自回到上讲电话:「我下午跟你去,你再跟我说要去哪里接你。」 乔母见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他又在和他的女朋友通话,不叹了一口气。乔景从头到尾都没有试图遮掩他女朋友的事实,依旧我行我素,即使乔母对他如何苦口婆心。 「我等一下要出去。」乔景在掛电话后只是淡淡地对乔母这么说。那张和乔润有几分相似的脸落在乔母眼里,却是那么顽固的模样。 「你出去做什么?会回来吃饭吗?」乔母言又止,最后叹着气问道:「我现在要你去买午餐,买回来吃完再出去。」 「我已经跟人家约好要吃午餐了,我买你的就好。」乔景说着便抓起桌上的机车钥匙和钱包要出门。 「你要是不在家吃午餐,我就没收你的手机。」乔母脸微慍:「都要大考了,你现在还在做什么?」 「我以后又不打算升学。」乔景却一副无赖的模样:「而且我只是跟朋友出去吃个饭而已,又不是出去玩。」 「跟朋友出去玩?乔景,你是当我眼瞎吗?」乔母深了一口气,接着道:「你以为你没说我就不知道了?手机出来。」随后一把抢过乔景手里的手机,作势要往地上丢。 「妈,你干嘛——」乔景这才有点表情,伸手抓住了矮他一个头的母亲的手。 「你为什么不学学你哥?你哥还在台湾的时候也不会像你那么让我心——」乔母固执地把乔景的手机攒在手里,不朝他怒吼。 「我是我,哥是哥,你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理解到这个事实。」高三的乔景身高比乔润要高出不少,此时他的影几乎要将乔母的身影淹没。他乾脆不再和乔母抢手机,拿着钥匙穿过乔母身边下了楼。 乔母靠在门边失神地大口着气,想到刚刚的场景她不泪。 乔景比乔润要强壮很多,擅长运动,和乔润外貌上看得出是兄弟。只是乔景不似他兄长那样愿意用功读书,这让他们父母十分心,总是把他得很紧——但乔景却反抗似的不愿意唸书,连补习班也退了好几个,在外人看来他是十足的坏小孩,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是自甘堕落的。 乔润和乔景情并不甚亲密,过去乔润总是封闭在自己世界里连乔景都无法接近,久而久之他们都习惯于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乔母安安静静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呆呆地望着这空无一人的房子。她自己是心理諮商师,像自己儿子这种案例她在工作期间也见过不少,但真正落到自己身边时,乔母才深深觉到那种无力。 典型的逃避型依附的孩子,乔母深深了解自己儿子为何会这样,但她身为諮商师竟是无能为力。 也不知她到底呆坐了多久,乔景走进门时看到自己母亲疲惫的模样,喉头不一紧。他沉默着把他帮母亲买的饭放到桌上,自己则是拿着另外一盒走了上楼。 显然他不再打算要出门,他带上门的声音从二楼传下来格外清晰。 乔景不恨乔润,一点都不恨;相反他很羡慕自己的哥哥,能够自己到国外唸书,偶尔还能把自己的奖学金寄回家,虽然他们家一向不为金钱而困扰。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像自己哥哥一样优秀,在来自父母和自己的双重力下,他决定逃避。 他以为他表现不好就能让父母放弃强迫他,但不想他们却是跟得更紧。即使父亲那么严肃的模样,他也能觉到他对自己还保有希望。 他们看不到自己获得的田径奖盃,他们似乎只看得到成绩单上的红字。 他也想过认真唸书,但落后的进度让他追赶到几乎放弃。乔景很痛苦,他有着出的外貌,过无数个女朋友,但他内心名为哥哥的力却从未消失,反而随着年岁渐长而愈趋沉重。 父亲是优秀的工程师,母亲是心理諮商师,他有个相当杰出的哥哥。所有老师和亲戚都对他有所期待。 但他做不到。 乔景一直都是个很善良的人,他对自己却从来不肯放松。他可以宠女朋友宠出一个公主,同时对自己的迫却未曾停歇——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能像哥哥一样优秀。 于是他不断加强自己的其他特长,他一百公尺能跑十一秒、游泳可以来回游好几个五十公尺不用停、还有练的社技巧。 但似乎从来没有人看到他不断想展示自己的部分,所有人,还是一样,老追着成绩不放。 没有人记清他运动会获得几次奖项,数学有几次没及格倒是被记得清清楚楚他很失望,但他仍旧试着自己接纳这些人的失望眼神,除了乔润。 乔景突然想起他哥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不该是我去美国,而应该是你。」 至今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乔润会这么说。SzrUnFENG.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