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贾,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现在就想好好演戏,没其他力。” 霍贾皱眉,“演戏演戏!我们这都演好几年了。什么戏都拍得不少,要火早就火了!” “能火的机会还没来呢,别急。” “霍贾,我们还年轻。” 魏北一瞬不瞬地盯着街面,似在专心寻车,又似在专心想事。他刚才向一辆空车招手,司机拒载。最近网约车不好打,出租车翘得很。 “能火的机会倒是有,但也轮不到我们。北哥,现在拍电影啊拍电视剧,哪个ip不是冲着量去的。我们一没量二没话题热度,谁他妈愿意花这个冤枉钱。” “所以我才说要等。霍贾。” “那你现在是个什么等法?赖在沈南逸身边,跟个透明人似的?” “对,就赖在沈南逸身边。哪怕是个透明人。” 面来了一辆空车,魏北赶紧招手。他看眼时间,快十一点。可能魏囡睡了。 眼看魏北要走,正一头雾水的霍贾赶紧抓住他衣袖,“等会儿!等会儿!” “北哥,你他妈能把一句话讲清么。我听不明白?!” 魏北回头,本是不耐。他看霍贾一脸沙雕,实在没绷住。好气又好笑,迟疑半晌,魏北拉着车门把手,朝霍贾正道:“我在等,也在赌。” “等一个人,叫王克奇。” 霍贾咂摸几秒,遽然,小浪蹄子甩出了上才有的尖叫。 “我!王导!” “王克奇跟沈南逸?!” “对,王克奇跟沈南逸,挚。” 魏北点头。他笑得别有深意,眼睛弯弯的,依然光好看。“当初跟沈南逸签合约之前我就知道。”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在他身上浪费青。” 魏北在等王克奇回归,也在赌那个机会就是他的。去年于鸿达影城,沈南逸说手上有个机会,魏北很清楚很明白,就是他想要的。 他当时表现渴望与紧张,是做给沈南逸看。 他要的是什么,他自始至终都知道。 霍贾站在原地看出租车远去,过了会,才松口气似的跳起来,挥舞几下手臂。 那就好。霍贾想。那就好。 魏北一直盯着后视镜,将霍贾呆怔原地、再挥舞手臂的系列动作看清。他笑着,用舌头舔了舔牙尖。 其实霍贾可。这么多年,认识这么多人,除了囡囡。就属霍贾可。 像弟弟。深得魏北的心。 晚风混着城市气息,出租车里裹挟着无法描述的味道。方向盘右边有个手机支架,手机横放,夹着。 正在播魏北两年前出演的《幼雏》。 司机没认出魏北,可能是因为没看《幼雏》,也可能是因为没看魏北。 魏北自个儿倒兴致上来,瞧着屏幕津津有味。《幼雏》讲的是一个卖花男孩,沦落到以身体买主的地步。 名场面是在一个废弃大棚里。魏北光,以手鞠水洗澡。偷窥者的视线随着镜头从后颈向下移动,光洁优美的背部,窄,深深窝。没有部特写,而是水不断哗哗作响。 废弃大棚四周,鲜花摇曳。暗香浮动。偷窥者喉结上下几滚,视线落在那双修长的小腿上。 水雾蒙蒙,热气不太多。魏北的睫漉漉,光线渗过隙,投下一片影。 他的面部表情还休,美得堪比高。 魏北记得,那年沈南逸看完《幼雏》,立即拖他进浴室。三个小时没出来。沈南逸虔诚亲吻他的小腿,似捧一件名器。 魏北将《幼雏》演绎得太完美,甚至有一阵子,沈南逸莫名嫉妒那个未曾谋面的编剧。 这是魏北与那位编剧在艺术美上的碰撞,超过电影本身。 沈南逸。沈南逸。 魏北以手肘抵着车窗沿,掌心撑着下巴。他把视线调离手机屏幕,去看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雪花。 自从去年十二月底回家,沈南逸确实没再碰过魏北。他让沈南逸听一出活,另有目的。 男人是有劣。一块肥放那里,见许多人争抢,于是他便要去抢一抢。魏北从沈南逸的身上知到了占有,试探两次。成功两次。 沈南逸不会轻易罢休。魏北知道。 沈南逸在忍耐,他也在忍耐。主动权似拔河,落到谁手上,谁就是合约胜利者。 然而,那天真没有期待落空的失望么。 魏北不好说。 骄傲作祟。 可魏北清楚得很,他们之间谈不上谁亏欠谁,各取所需。即使有天他离开沈南逸,也坚决等不到那人回头看一眼。 更何况,回什么头。 那么高傲一人。 魏北不要他回头。魏北瞧不上回头。 到达医院时,楼下两棵参天古木落雪。遥遥看去,似树琼花盛放,倒也美极。 魏北步子轻快,哼了几段京剧。唱得荒腔走板,搁梨园是铁定要被喝倒彩。他坐电梯上去,楼内暖和许多,他解开围巾,走向病房。 魏囡没睡。 透过门上小小的玻璃窗看去,魏囡靠着头看书。头发披散,柔顺地垂在肩头。头顶圈了一层光晕。 魏北等不及了,他开门进去,“囡囡。” 魏囡惊喜抬头,接着咧嘴一笑,“哥哥!” 声音有点大,魏囡又赶紧捂住嘴。圆圆的眼睛转了转,“嘘——” 少女的脸颊红扑扑,耳朵、脖子也都红了。她笑得极开心,小小的肩头轻颤。那笑容,真真如四月暖,可阻挡风雪。千万分光热皆无可比。 不知怎么,魏北也跟着笑起来。 他想起下车前收到霍贾的微信: 北哥,你要笑啊。 生活已经这么艰苦。 你要笑啊。 魏北说:“囡囡,你笑起来真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霍贾真是个开心果儿。 注:有关sm圈的段子,是从朋友那里听来的老梗。取材现实,非原创。 第十五章 “哥哥笑着也好看。” 魏囡用两只手的食指向上拉着角,做个微笑表情。 “哥哥要多笑。” 魏北故作不悦地坐在沿,他拿开魏囡手中书本,“怎么,嫌弃哥哥是不是。” 魏囡才不吃这套,笑着顺势往下躺,躺在魏北的小腹上,“哥哥给囡囡讲故事吧,囡囡要睡觉了。” 魏北关上台灯,斜靠头。他握着魏囡薄薄的肩膀,像层纸。他将声音降得很低,似不愿惊扰她的困倦。魏北没什么儿童故事好讲,他童年贫瘠的土壤里住着东家长西家短之琐事。实在没什么可提起。 于是他讲了沈南逸的故事,关于芭蕾舞者和钢琴家。 沈南逸在二十岁出头时,写过几本充与幻想的小说,不情不艰晦,通俗易懂。其中这本《琴键上的舞鞋》曾获得几项文学奖提名,它励志美好又充昂,是沈南逸为数不多的几本情童话。 可后来他再没写过。许多读者呼唤着,希望再一次看到类似的故事。 沈南逸却表示不会再写。 魏北凭记忆讲个大概,文中的经典语句信手拈来。直到故事结束,魏囡已糊糊。低柔的声音戛然而止,魏囡在梦中有所察觉。她抱着魏北的手臂,闭眼问:“哥,我能去学芭蕾舞吗。” “能,等囡囡好了,哥哥就送你去学。” “那囡囡什么时候能好呀。” 魏北一顿,拍了拍魏囡的后背。黑夜中呼气起伏,很轻缓。窗外霓虹闪烁,都市浮华。影挂在窗框边,似隔了两个世界。医疗仪器有规律地滴滴作响,墙上亮起“静”字绿灯。 他前几与医生聊天,说到骨髓移植。保守治疗四年,只能减缓病情恶化。医生表示现阶段的问题不是很大,幸亏当初发现早,就医及时。 但如果等到魏囡的初次月经来临,将会变得很棘手。血不止,这是要命的。 “现在只能继续寻找匹配的骨髓,这女孩儿坚强。那么小一人,熬了四年,不容易。”当时郝玉严站在病房外,语意多为怜惜。“就是这医药费,恐怕还得......” “钱不是问题,郝医生。”魏北打断他,笑了笑。连续几天夜场兼职,魏北休息不足。眼圈发青,红血丝爬眼白。他着有些发疼的胃,努力给医生打定心针。 “您只管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疗方式。钱不是问题,我会想办法。” “我只希望囡囡好起来,能去上学,能去恋,能去见见这世界。她还太小,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我舍不得她看不见,郝医生。” 魏囡的呼逐渐平稳,魏北俯身亲吻她额头。他提了下嘴角,“很快,很快囡囡就能好了。” 坚定而温柔。 翌是除夕。 自放烟花爆竹,放孔明灯的政策出台,年味淡了不止一星半点。 街上人汹涌,商城打折的柜台前摩肩接踵。红灯笼从街头亮至街尾,城市笙歌通宵达旦。 世界是年轻人的,而年轻人浸泡夜店,挥洒香槟。情侣登上空中餐厅俯瞰夜景,橙黄光晕似的遗落在都市间,星星点点。 快活。快活。颓靡的旧年过去,年轻人跟着倒数期待高新生。 魏北在家煮了两碗素面,魏囡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年夜饭跟她无缘。这房子是魏忠国租来的,一室一厅。房间狭小仄。sZrUNfeng.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