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嫁祸的路子,没人比他更悉了。 崇安帝听着老太监的话,想着郁幕诚要认的罪,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甚至分不清老太监说的是宣琼,还是自己。 老太监急切道,“北狄王私自送给五殿下的一封血书都被送来了!那血书虽已残破,但桩桩件件记的十分清楚,皇上,皇上?皇上!来人啊……” 崇安帝呕出了一口黑血,从龙椅上直直的跌了下来。殿中瞬间炸了锅似得了起来。 女,内侍、太医……无数人从郁赦急匆匆的身边擦肩而过,郁赦敛眸,好生藏起了眼中快意。 若不是心里还存着钟宛这一份清明,郁赦本没法抑制住自己不在这殿中放生大笑。 时候还不到,他还需把心中癫狂藏好。 郁赦闭上眼,享受的听着众人杂的脚步声和崇安帝惊恐的呻。 郁赦自知自己不干净,所以七年来受折磨。 如今,这份罪果终于轮到其他人品尝一二了。 第100章 你们以为我图的是什么? 崇安帝脸上泛起不详的紫, 他喉中卡着血, 有出气没进气, 眼看着有点不太好的意思,太医们瞬间慌了神。 跟去行的太医被传了来,他虽知道崇安帝近几天身体不好, 但也没料到能一下子坏成这样,一面为崇安帝排出口鼻间的积血一边急着问道,“是怎么回事?方才吃过什么?可曾呛着过?还是被气着了?” 老太监们忙代着, 太医们费力的给崇安帝喂了一颗补心丹, 又是行针又是急急忙忙的商量药方,另一边又催人去取崇安帝的往的脉案, 寝殿中成了一团。 “小王爷,王爷!”崇安帝的贴身老太监踉跄着跑了出来, 跪到郁赦面前哭道,“小王爷!这怎么办?老奴们想给皇上取参汤来, 但太医说皇上是急火攻心,参汤吊不住命只能催命,但这要是有个万一……王爷!您得拿个主意啊!” 郁赦直直的看着远处躺在龙上崇安帝, 一句话也没有。 他眼中血丝遍布, 周围吵杂至此,郁赦却能听见自己口中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连着他太的青筋一起跳动。 郁赦尽力克制着自己,不等他开口, 外面安国长公主大步走了进来,厉声道,“都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安国长公主看了郁赦一眼,看他的神心中惊骇,她转头看向老太监,问明情况后迟疑片刻,冷声道,“还听太医的?太医若有用,会让皇兄的病一重再重?气血不畅的时候是不能用参汤,但现在还顾得上吗?!” “外面北境不稳,朝中储位空悬,这个时候皇兄若出了差池,你们谁担得起?!”安国长公主看向殿内,目光复杂,片刻后她转过身,“喂就是,先保住了命再说。” 老太监怕一个不小心就要跟着殉葬,要的就是个敢做主的人,得令忙去吩咐了,郁赦抬眸看向安国长公主,嘴角微微勾起,眼中讥讽一闪而过。 同室戈,这就已经开始了。 二人对视一眼,安国长公主眼神闪躲,勉强维持住长公主的威严,低声道,“当真是突然被气成这样的?” 郁赦点头。 “你同我个底。”安国长公主声音更低了,“皇兄他有没有提前写下什么诏书之类的?” 郁赦反问,“什么诏书?” “你说呢?!”安国长公主是真的急了,“立你为太子的诏书啊!郁幕诚既已经将宣瑞藏匿了起来,他要做什么你还不清楚?皇兄他太狠,郁幕诚已经决议要鱼死网破了,你得赶在皇兄出事之前把储君之位定下来!郁幕诚不知还留了多少后手,万一让他得逞,你我的命就都没了!” 安国长公主额间尽是汗珠,她还要同郁赦说,里面又有太监跑出来,匆忙道,“回小王爷,回公主,皇上过气来了!过气来了!” 安国长公主大喜,顾不得郁赦了,忙跟了进去。 飞狗跳的忙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后,崇安帝终于醒了过来。 不等太医们松一口气,安国长公主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皇上这眼睛……怎么一边睁不开了?!” 崇安帝睁开了眼,但他一边的眼皮好似被人了筋似得,耸拉着,要睁不睁的,遮住了半个眼珠子。 一个太医忙上前查看,还不等他诊出什么眉目来,崇安帝费力的张了张口,含混的吐出了几个字,说的是什么,没有人听得清。 太医脸一变,他跪在龙前,诊了脉后双手抬起崇安帝的胳膊,在他手臂几处位上按了按,又换了一条胳膊同样施为,继而又检查崇安帝的双腿。 安国长公主脸不耐烦,“问你话呢?皇上的眼睛是怎么了,谁问你他的腿了?” 太医跪向安国长公主,犹豫道,“回公主,皇上这样情况,好像、好像是……” 安国长公主道,“说!” 太医磕头,“怕是中风了。” 众人吓了一跳,扑通扑通瞬间跪了一地。 “中风……”安国长公主哑然,“那,那以后还能起身吗?” 太医跪在地上,摇了摇头。 龙上的崇安帝不知听没听见,从喉咙口发出一阵沙哑嗓音。 安国长公主看了崇安帝一眼,目光犹疑,“那还能……说话吗?” 太医顿了下道,“刚刚中风,这会儿一切都说不准,须得过几天才能看出来,如今最好的情况就是几后圣上还能发声,今后若调养得当,没准能勉强说话,但也可能……” 也可能就永远这样呜呜咽咽,半身瘫在上,成了个废人。 崇安帝闻言动了下,又呛出了一口血。 又是一阵慌。 郁赦站的离龙最远,他漠然的看着上动的崇安帝,一动不动。 崇安帝又晕死了过去,安国长公主一心要给自己求一道保命符,这次倒是真心实意的在照料他了,她自己还带着伤,现在也顾不上了,喂药擦拭,亲力亲为,伤口数次渗血也顾不上了。 皇后体弱,听到消息后也晕死过去了,众妃嫔们哭啼啼的来看望,一概被安国长公主轰了回去。 “皇兄。”安国长公主红的指甲掐进崇安帝口中,她一把掰开崇安帝的嘴,一边灌药一边道,“别死,别抛下这摊子,别死……” 几副药灌下去,三个时辰后,崇安帝终于睡了。 安国长公主头发蓬,身心俱疲,什么也顾不上了,歪倒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安国长公主抬头看了看好似局外人的郁赦,声音发哑,“你……不能走……” 郁赦木然的看了安国长公主一眼,“宣璟来了几次,走了,郁妃和宣琼的人足足闹了几个时辰,这会儿刚走,大概是去请宗亲们了,我再不走,他们怕是要闯了。” “谁敢闯?要造反吗?!”安国长公主理了理凌的鬓发,“过不了几个时辰,朝臣们就要上早朝了,你要去安抚,总之……你不能走,谁知道皇上什么时候醒?他醒来后,必然,必然……” 必然要下诏书了,这个时候,谁守在他身边谁的胜算最大。 人们已经被长公主支开了,郁赦不再避讳,“郁幕诚吩咐你的事你既都替他做了,不考虑同他联手吗?” “呵……”安国长公主嗤笑,“我能信他吗?” “他同我说我的是很好听,因为他清楚,这些事只能由我来做。”安国长公主低声道,“我是公主,只有我能替他联络宗亲,替他向我的那些叔伯堂兄堂弟们许诺好处,让宗亲们愿意铤而走险,在皇上力有不逮时转头帮他。” “他当娶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该做的,我已经替他做了,我同宗亲们一样,在皇上真的力有不逮时,会考虑帮他。”安国长公主眼中闪着一抹光,“但现在,一切还未定,只要皇上还有下诏书立你为储的力气,我就不必走到那一步。” 郁赦低声一笑,“母亲,你现在连装都不同我装了吗?” 安国长公主让郁赦这句“母亲”的白了脸,她敛眸冷声道,“不是你自己说的,替我装的累,宁愿我凭着本心同你相处吗?” 郁赦点头:“是,这样很好。” 郁赦如今这样看着安国长公主,确实觉得这样更好些。 又过了两个时辰,天蒙蒙亮了,崇安帝终于再次醒了过来。 老太监们小心翼翼的给崇安帝喂茶,崇安帝恍惚的睁开眼,瞧了瞧外面,他说不出话来,扶着他的老太监道,“是安国长公主,这一天一夜多亏了公主了,带着伤,还衣不解带的照料着您,啊对!小王爷也没走,一直守在您前呢!” 崇安帝右臂已经彻底没有知觉了,他费力的抬起左手,比划了两下,含混的呜咽两声,在心里问,其他人呢?朕的另外两个儿子呢?皇后呢?妃嫔呢? 老太监仔细的听着,还是分辨不出,胆怯的问道,“皇上,您说什么?” “嗬……嗬……” 崇安帝面容紫涨,他一把推开老太监,挣扎几下,险些跌下龙。 安国长公主忙上前扶住了他,匆忙道,“皇兄先别急,龙体为重,躺好……” 崇安帝忌惮的看着安国长公主,他躺回上,活动着他勉强还算利索的眼珠,环视寝殿中一周,想着晕倒前的种种,想着晕中听到的“中风”,喉间一甜。 自己这是成了个废人了吗? 那郁王如何了?宣琼如何了?寝殿中为何只有这姑侄二人?这两人把其他人如何了? 崇安帝方才恍惚听到人说一天一夜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外面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天翻地覆了吗? 崇安帝胆寒发竖的想,郁幕诚那条老毒蛇会不会已经将当年之事全说出来了? 崇安帝失魂落魄的靠在枕头上,心头一片冰凉。 他原本以为自己还能撑个两三年。 他原本以为,他能稳稳当当的料理了郁幕诚,料理了安国长公主,料理了钟宛……然后再以皇位为筹码,将郁赦拿捏在掌心,一直到自己寿终正寝。 不过一天,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崇安帝的目光久久的在安国长公主和郁赦之前徘徊。 郁赦不远不近的看着崇安帝,默默的品味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将死的味道。 过了好一会儿,郁赦见崇安帝不甘的低吼一声,挣扎了下,将手指向了安国长公主。 郁赦冷笑,他就知道。 崇安帝现在已没的选了,不是长公主,就是自己。 他选了安国长公主。 郁赦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自己和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安国长公主心头大石落地,她忙凑近了,握住崇安帝的一只手焦急道,“皇兄,有什么吩咐?告诉我就是。” 崇安帝想要说话,试了几次后颓然放弃了,安国长公主忙骂人,让他们送了纸笔过来。 安国长公主将崇安帝扶了起来,崇安帝用左手攥住笔,鬼画符似得在一封空白文书上描画了起来,安国长公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好似饿待扑食。 一封文书,崇安帝足足写了有一炷香的时间。 安国长公主迟疑道,“皇兄?” 崇安帝摇摇头,将文书往安国长公主怀里推了推,重新拿起笔,直接在被子上吃力写道:他不遵遗诏,自有别人…… “皇兄不再想想?”安国长公主不安的看了郁赦一眼,“子宥他……” 崇安帝摆摆手,又拿过一封空白文书来,画了片刻,这次没递给安国长公主,而是看向了郁赦。sZRunfENg.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