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极反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指。 西陵箫拉了个空,怔住:“怎么了?” 风极反抬起一只细长枯瘦的手,缓缓摘下恶魔面具,出一张俊美而又清冷的脸。 陆行舟倒一口冷气。 “顾曲?”西陵箫惊叫,“怎么是你???” 顾曲脸上没什么表情,摸了摸黑大氅的领口,淡淡地解释:“风极反脏我的披风,跟我换了衣服。” 西陵箫羞愤加,厉声:“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说了,周围太吵,你没听见。” “你!”西陵箫一把按在间的佩剑上。 顾曲站着没动,平静地看着西陵箫,一双眼眸深不见底。 陆行舟从西陵箫的视角看去,竟从那双眸子中觉到一种织着不、惊怒、妒忌、嘲讽与忧虑的复杂情。 西陵箫咬牙:“你喜风极反?” “他害死了我的未婚。”顾曲答非所问。 “不要逃避我的问题,”西陵箫气急败坏地问,“你是不是也喜风极反?什么换衣服……你本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顾曲淡漠地看着她,仍然没有正面回答:“我建议你别去求妖王赐婚,风极反并非良人,跟他扯上关系都没有好下场,他喜的也不是你。” 最后这句话语一出,陆行舟觉到了西陵箫然而起的盛怒,顾曲表现得再云淡风轻,这句话的语气中仍然带出一丝掩藏不住的微妙优越。 ——风极反喜的不是你,而是站在你的面前、见证了你对他全部意,并且不屑一顾的我。 眼前剑光一闪,西陵箫已经拔出佩剑:“顾曲,敢不敢和我打一场,输的退出……” 话音未落,一道黄符破空而来。 西陵箫手臂巨震,佩剑手而出,掉在地上,寸寸断裂。 一个懒洋洋的笑声响起:“小曲儿是生意人,做不来打打杀杀,不如我替他出战,如何?” 西陵箫转头看向来者,脸霎时惨白。 风极反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衣,从夜中缓步走来,目光扫向地上断裂的佩剑,嗤笑一声:“哦,你已经输了。” 西陵箫难堪地狠狠咬住牙关。 风极反越过她,走到顾曲身边,低头看着他,笑嘻嘻地问:“我帮你赢得了我的喜,你怎么谢我?” 顾曲抬起沉静的眸子,和他对视片刻,漠然移开视线,转身往来路走去。 在他转身的瞬间,风极反眼中的温暖笑意然无存,脸沉下来,森得令人骨寒。 第246章 顾曲一边走一边解开黑大氅, 毫不留恋地扔在地上, 单薄的身体只穿了一件月白单衣。 风极反皱起眉头,抬步追了上去:“小曲儿, 小心着凉……” “你先别走, ”西陵箫一把抓住他, 沉声,“我有话要说……” “滚!”风极反挥开她。 西陵箫眸一沉, 手指如影随形, 再次上他的手臂,急赤白脸地问:“你什么意思?风极反, 你是不是喜顾曲?” 顾曲的脚步一顿。 风极反接连甩了两次都没甩开西陵箫, 眼中划过一丝厌烦, 指尖有抹黄一闪,一张黄符已经迅疾地击了过去。 西陵箫身形蓦地后撤,躲过这张黄符,脸震惊:“你敢伤我?” “有何不敢?”风极反勾了勾角, “知道上一个妨碍我的女人是什么下场吗?” 顾曲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群中。 风极反猛回头盯向西陵箫, 幽深的眸中泛着暴戾的光芒。 西陵箫下意识退了一步, 陆行舟用她的双眼看着风极反,在这一瞬间,受到一种寒彻骨髓的冷酷制。 从天官庆典上气势汹汹地回到家中,西陵箫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仆人,大步走回房间, 接过婢女送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狠狠摔在地上。 碎瓷四溅。 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母亲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阿箫,夫人问今夜的烟花是怎么回事?” 知道自己高调求的行为必定已经传遍整个王城,西陵箫羞怒得浑身都在颤抖,狠狠咬住舌尖,按捺下怒火,拉开门,对娘道:“母亲还没睡下?我去见她。” 西陵夫人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摇篮前看着幼子的睡颜,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灯光映亮她的脸,是一幅美而又不失端庄的富贵容颜。 “母亲。”西陵箫跨进门槛,走过来,起下摆,坐在榻上,脸难看地张口,“今晚……” “今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西陵夫人抬起手,掐断她的话头,走到桌前拿出一个小册子推了过去,“你先看看这个。” 那个小册子只有薄薄十几张纸,有字有图。 陆行舟透过西陵箫的双眼看到小册子上的内容,吃了一惊: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的,竟然是风极反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十岁怙恃双失,混混出身,暴起杀人,故而被故乡驱逐,有幸成为世间最负盛名的降魔师后,返回故乡,残忍地杀死仇人…… “你调查他?”西陵箫喉头动了动。 “我倒是幸亏调查了他,阿箫,这个人出身低,却又有强大的能力,婚后若能为你所用,会是一把很顺手的武器,可他格乖张、做事狠辣,万一生了二心,我怕他会对你不利,你可曾想过什么制约他的计策?” 西陵箫负气道:“我不嫁他了,他不想娶我。” “嗯?” “我怀疑他喜顾曲。” “那个跟你合伙做生意的古董商?”西陵夫人狐疑地问,“那不是个男人吗?” 西陵箫:“男人与男人也能相,可恶的是我今晚心准备的烟花表演,竟然全让顾曲看了去——他穿了风极反的衣服,害我认错了人。” “顾曲……”西陵夫人念叨着这个名字,手指上华丽的护甲一下一下轻敲着桌面,“他们两情相悦?” “我不知道。” 西陵夫人:“情是藏不住的,你和他们接触这么久,从来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异常?” “我以前从没注意过这个,”西陵箫皱紧眉头,茫然地低语,“现在回想起来,风极反似乎是有情的,不过他说话做事向来随意,我就没往那方面去想,顾曲……他从不给风极反好脸,据说与多年前他未婚的死有关。” 夫人:“顾曲有未婚?什么时候的事?二人情如何?” 西陵箫摇头:“还是他们在人界时候的事,此事讳莫如深,顾曲极少提及,但逢年过节他都会为那女子祭奠,并且……” “并且什么?” “并且……”西陵箫眼眸深沉,“他向来不近女,我本以为是为那个女子守贞,但今晚……他对我的态度十分奇怪,他本是个极风雅的男人,从不说半句恶语,可今晚我觉他看我时,眼神里仿佛有几分嫉妒,母亲,万一他们真的两情相悦,我怎么办?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却被拒绝,今夜过后,我会成为整个王城的笑柄。” 夫人闻言,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这倒不会,只会成为一段佳话。” “佳话?怎么可能?” 夫人抚摸女儿的长发:“阿箫,你是西陵氏的长女,有美貌有家室,难道还会输给一个低的商人不成?” 回到自己房中,西陵箫在房间来回踱步,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才疲倦地熄灯休息。 陆行舟心想:不知道这具体是哪一年,此时的西陵夫人还没变成灯罩,看上去有主意的,长得美,说话也温柔,比嚣张跋扈的西陵箫可招人喜多了。 眼前画面突然一转,陆行舟冷不丁被晃得眼晕,好不容易才定住心神,腹诽西陵箫这破记忆怎么还断断续续的? 一张白布揭开,顾曲青白的脸陡然映入眼帘。 陆行舟倒一口冷气,差点魂飞魄散——顾曲死了??? 一只带着华贵护甲的手伸过来,捏住顾曲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看了看,悉的声音响起:“果然是死透了,倒是长了一张俊俏的小脸,可惜了……扔出城喂恶魔吧。” 西陵箫转头,陆行舟看到西陵夫人那张美而又端庄的脸。 “母亲,”西陵箫嘴颤了颤,艰难地发出声音,“这是……顾……顾曲?他怎么死了?” 夫人在婢女端过来的银盆里浸洗着手指,闻言笑道:“吃坏了东西,人类的肠胃就是脆弱。” 西陵箫难以置信:“你毒死了他?” 夫人:“他是自杀。” “不可能!”西陵箫道,“他怎么可能自杀?” “大小姐,他确实是自杀,”旁边一个侍卫低声说,“属下和他说明情况之后,他就自己服了毒。” 西陵箫叫起来:“这也叫自杀?他明明是被你们死的!” 夫人:“那又怎样?一个人类而已,非我族人,死就死了吧。” 西陵箫:“他是我的朋友!” “婚姻战场上哪里有朋友?”夫人擦干净手指,细细涂上膏脂,无奈道,“阿箫,妖王赐婚的圣旨现在应该已经送到风极反府上,以后你就是风夫人,难道还要留着一个外室膈应自己吗?这外室还是个男的,早些处理了,省得后烦心。” 西陵箫喃喃道:“他不是外室……他和风极反或许并没有两情相悦……他是无辜的……” “傻丫头,宁可错杀一万,也不能放过一个。” 西陵箫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心中腾起强烈到难以言说的不安,直传到陆行舟口。 她脚下一滑,冷不丁摔倒在地,茫然爬起来时,耳边突然一声惨烈的尖叫声划破云霄。 她猛地转过头去。 眼前画面一晃,周围场景已变,一间香雾缭绕的祖庙中,数十个身穿盛装的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西陵箫厉声:“风极反!你干什么?” “我杀人。”风极反淡漠地声音响起,他穿着一身妖界贵族男子的盛装,手里拎着一个妇人, 那妇人拼命挣扎,华贵发饰掉落一地,陆行舟盯着她看了半晌,发现竟然是西陵夫人。 西陵箫:“那是我母亲!” “是又怎样?”风极反道,“她杀我挚,是该偿命的时候了。” 西陵箫心头一惊:“你……” “你是不是疯了?”一个中年男子从地上爬起来,角带着血迹,斥责,“风极反,快放开她!她是你岳母!”SzRuNFEnG.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