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啸谦虚地学着,时不时“嗯”两声,但洗狗这种事,他本不用昭凡教。 严策以前养着几只凶悍的德牧,他上小学时就给德牧洗过澡,算是练工。 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终于到人手不够的时候了。 昭凡歪着头问:“徒弟,能出师了吗?” “保证不给师傅丢脸。”严啸笑道。 来宠物美容院洗澡的多是大型犬,小型犬不少在家里就洗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小型犬。 李觉想着严啸是新人,怕一来就让他伺候大型犬吃不消,所以抱了只泰迪给他,让他试着先洗洗小型犬,洗了再洗大型犬。 严啸倒是更想洗大型犬,最好是看上去最凶的德牧,但面对泰迪时也没有拒绝,好脾气地接过泰迪去浴室。 昭凡洗了好一阵,出来透气,忽听一旁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 被浴室的水声着,那声音不算明显,除了他,别人本听不到。 他循着声音走去,发现声音是从最右边的一间浴室里传出来的。 越近,那声音就越清晰。 与狗子打了几个月的道,他哪能不知道那是狗子们“嗨”起来时发出的仙死的息。 “嘿!”他乐了,走到最右的浴室外,手拉住帘子,笑嘻嘻地说:“让凡哥来看看,是谁又被狗子给……” 浴室里,坐在小矮凳上的严啸抬起头。 那条令人羡的长腿上,正“长”着一只黑的、正在做着不和谐运动的泰迪。 “……了。”昭凡坚持把话说完。 严啸:“……” 三秒钟后—— 昭凡撑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8章 “笑”这种表情很奇妙,长相丑陋的人大笑,呈现出的视觉效果是滑稽,让人想跟着大笑;长相出众的人大笑,就和滑稽没有一钱的关系了,美人怎么笑都是一副画,不管是笑不齿还是咧出八颗白牙,落在他人眼底的都是美,这时候观众一般不会跟着大笑,而是看美人笑,欣赏美人笑,美人即便笑出了褶子,那也是优美的褶子。 生活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双重标准”。 昭凡笑得弯捶大腿,睫沾着笑出的泪,腹肌和肌得快,锁骨随着肌的跳动而高高起,像一双锋利的剑。 他这笑法可半点与优雅不沾边,笑得豪放,笑得夸张,笑得气贯长虹。 严啸都担心他把自个儿的腹肌笑到筋。 “有这么好笑吗?”严啸将嗨到一半的泰迪提溜起来,在他跟前晃了晃,“让它挂你腿上试试?” 昭凡接过泰迪,两把,恁是没止住笑,“哈哈哈哈哈哈!” “要不你换个笑法?”严啸说:“斯文一点儿?” “那就‘嘿嘿嘿嘿嘿’?” “你还是‘哈哈哈哈哈吧’。” 昭凡又笑了一会儿,打了三个笑嗝,终于稳住了,但嗓音还是带着笑意,“啸哥,你怎么让泰迪给挂住了啊?” “泰迪忒牛你不知道?”严啸拿起花洒,冲掉工装上黏着的狗。 “你不让它挂不就行了。”昭凡笑痛了肚子,右手直往腹肌上,“它那么小一只,你这么高的个子,还真能被它欺负啊?那换个德牧你怎么办?腿再长也不够德牧挂啊。” “德牧不像泰迪这么没节,德牧稳重、要脸。”严啸扫了眼昭凡的右手和腹肌,喉咙顿时有些干,从矮板凳上起来,想找水喝,“正因为泰迪那么小一只,我才得让着它,不然也太残忍了吧?狗生在世,丁点儿乐趣都被剥夺,多惨。” “你倒是好心。”昭凡说着竟然又捧腹笑起来,“不过你刚才被泰迪的样子真的好好笑啊!” 严啸无语,纠正道:“我那不叫‘被泰迪’。” “差不多差不多!” “差得远好么?” “四舍五入一下。”昭凡抹着眼泪花说。 “四舍五入是你这么用的吗?”严啸轻轻推了昭凡一下,“你这是四舍五入界的‘行家’啊。” 同一时刻,沈寻在宿舍打扫清洁,再次看到那包玫瑰花味儿的纸巾,嗤笑道:“严啸严老二,四舍五入界的‘行家’。” “阿嚏!”严啸推昭凡的手还没收回来,就打了个嚏。 昭凡回头,“你看,还动手动脚的,遭报应了吧。” 取笑完却又道:“别是冒了吧?我把上衣拿给你?” “不用。”严啸摇头,“咱俩的可乐放哪儿了,我有点口渴,想喝水。” “我说中午那家店口味重吧,还好早有准备。”昭凡从堆放着各种杂物的桌上扯出装可乐的塑料口袋,取出可乐时却犹豫了一下。 两瓶都已打开,装在里面的体都剩下三分之二左右,本分不出哪瓶是自己的,哪瓶是严啸的。 “这瓶是我的。”严啸拿过稍多的那瓶,拧开盖子就喝。 “你怎么知道?”昭凡倒是不介意混着喝,但他得知道,严啸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最后不是我提着袋子吗?”严啸说:“你喝过后我专门看了,我的比你多一些。” “啧!”昭凡喝了几口,“这你都要观察,好累哦——” 那个“哦”字显然是故意加上去的,还拖了个不长不短的音,严啸下意识想按一下心口,堪堪忍住了,神情淡淡的,“嗯?” “我又没病,非常健康。”昭凡故意叹气,“你们城里人活得也太那个了。” 严啸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麻烦的城里人。”昭凡摇头,“没有我们乡下人耿直。” 严啸突然反应过来,“你是哪门子的乡下人?” “我打大山里出来。”昭凡单手叉着,“放牛的时候遇到过,我和大战三百回合……” 严啸:“……” 昭凡笑了,“骗你的。” 严啸这回真没忍住,终是伸出手,在他头顶了两下。 可惜手很糟糕。 昭凡那是寸头,又短又硬,扎手得很。 严啸看着被扎的手掌想,也许将来昭凡将头发留长了,也不用特别长,也许起来就是另一种觉。 也不知道那时候…… 心里还闹着海,头顶突然被了一下。 严啸抬起眼。 “回来了。”昭凡着手心说,“不过你头发真扎手。” 严啸:“说得跟你头发不扎手似的。” “扎手你别啊!” “你不是回来了吗?” “……也对。” 宠物美容院又来了一波客人,李觉挥舞着打石膏的手臂喊道:“接客了接客了,我们‘头牌’呢?” “来了。”昭凡将可乐回塑料口袋里,回头看严啸:“这回洗只大狗子试试?” 严啸却答非所问,“你是‘头牌’?” “想跟我竞争啊?‘头牌’很辛苦的,成天被资本家榨取剩余价值。” 李觉催得更厉害,“昭凡,来领你的狗!” 昭凡不再跟严啸闲扯,快速牵来一只萨摩耶一只杂牧羊犬,“萨摩耶给你吧,温顺,你把它伺候了它还冲你笑。” 萨摩耶已经开始笑了。 严啸回到浴室,拉上帘子,刚洗了一会儿,一直努力着的角就不住了。 肩膀开始抖动,腹肌轻颤——明明是想忍笑,笑意却在周身跳舞。 萨摩耶大约是没见过如此笑着的人类,脑袋偏了好几下,“耶?” 严啸正在回忆刚才与昭凡玩闹的全过程,每一个细节都来回重放,自然注意不到萨摩耶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他突然想起前阵子给戚南绪放动画片的事。 同样的片段,戚南绪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笑得在地毯上打滚。 他嗤之以鼻,“都已经看过了百八十遍了,还有什么好笑?你傻啊?” “可就是好笑啊!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笑的动画片!”戚南绪乐得捶肚子,竟比平时多了几分可,“再看一百遍还是好笑!哈哈哈哈哈!” 这他妈是个傻孩子吧?他如此想。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似乎理解了戚南绪。 因为那动画片是真的好笑,所以看一百遍还是会笑。 因为对那人是真的喜,所以回忆一万遍与那人的互动,仍是欣喜难掩。 刚才喝可乐时,他耍了个心机,拿走的是昭凡喝过的那瓶。 瓶口其实没有留下什么气息,但与心之人同喝一瓶可乐的足却是浸透在心里的。 甜,像一般甜。 萨摩耶被负责吹的同事领走,严啸站起来,打算休息一下。 开帘子,却又看到昭凡。 “你……”他脸上的笑还没有消去,“怎么又来了?”sZRUNFENg.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