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啸将茶递上去,昭凡赶紧接过,“谢了啊兄弟,下回请你喝冰可乐。” “没事。”严啸语气淡淡的,心里却有无数个小锤子在擂鼓。 昭凡大约是急着解辣,连擦一擦管的动作都没有了,猛喝几口,甩了甩头,一副餍足的模样,“哎!” 沈寻结了账,昭凡又从短兜里抓出那一把零钱,分了三十块给沈寻。 沈寻也没推辞,接过收自己钱夹里。 校园外的路边摊便宜,一顿吃下来也就花了六十来块钱,昭凡拿出一半,这是要跟沈寻aa。 严啸皱眉,看了沈寻一眼,沈寻却没什么表示。 昭凡伸了个懒,“你们还要散个步消食吧?我先回去了,还有点事儿。” 沈寻点头,“好的,改天再聚。” 昭凡冲严啸一扬下巴,“走了啊。冰可乐我记着。” 说完,就将黑背心搭在肩头,快步向校门走去。 严啸:“他就这么走了?” “还想跟我们警院最靓的崽啊?”沈寻在严啸手臂上撞了一下,“你俩一顿饭就吃出情来了?” “不是,你让他给钱啊?”严啸想起aa的事,“你什么时候让人aa过?” “昭凡不一样。”沈寻拉着严啸的行李箱,小轮在不平坦的地面上发出“哐哐”的声响,“他这人……” 严啸听出几分不同寻常,“嗯?” “如果我坚持不收他的钱,他会不痛快。”沈寻说:“昭凡讲义气,为人也不错,我没有必要为了几十块钱,让他不痛快。” “那真要aa,他也只该出二十块啊。”严啸不,“他就跟你aa?我不是人?刚才他还请咱俩喝茶了。” “嗤!”沈寻受不了“哐哐”声,索将行李箱拎起来,“觉得欠他人情了?哎,咱们严二很少欠别人人情吧?” 严啸将行李箱拿过来,自己拎着,都是高高大大的爷们儿,行李箱不兴让兄弟提,“他是你同学?同一级的?” “嗯,同级不同专业,反恐专业的。” “反恐?” “很惊讶?” “有点儿。反恐专业出来的都是特警吧?昭凡看上去不像啊。”严啸想起昭凡那副身板——劲痩的,结实的腹肌,有力的手臂,修长健壮的腿——这条件在普通警察里自然非常出众,但若是特警,好像就逊了一些。 他见过的英特警不少,大多都是从特种部队里退下来的,个个虎背熊,骨子里的狠劲儿尽数投映在眼中,气场极强,单是靠近就给人一种张扬的迫。 但昭凡…… 昭凡给他的第一印象是美,之后是有趣,怎么都与特警对不上号。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人不可貌相。”沈寻摇头,“反恐专业没人不知道他昭凡的大名,连教官、上面的师兄,都对他青睐有加。” 严啸想起昭凡挑鱼刺时说的话,又问:“他专攻狙击?” “嗯,还没上大二就成了神手。其他科目也不错,但狙击尤其出众。”沈寻侧过脸,似笑非笑,“哟,啸哥,对他很兴趣啊?” 严啸也不隐瞒,“有点儿。” “诚实人。”已经走到校门口,沈寻跟门卫打了声招呼,话题一转,“策哥还没回来吧?” “没。”严啸道:“他回来了我还能出来吗?肯定天天把我关家里搞思想政治教育。” “那你家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同在一个大院长大,沈寻很清楚严家的情况。 “不然呢?” “啧,戚南绪那小子说不定正坐在你家门口哭。” 一提戚南绪,严啸就有点烦,小家伙从小在他家长大,跟弟弟似的,乖的时候特别乖,烦人的时候也是真烦人。 乖还得有条件——在严策面前。 在他面前就是彻头彻脑的讨厌鬼。 但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弟弟,揍是不可能揍的,训也训不听,现在到了狗都嫌的年纪,怕是只有严策才镇得住了。 “不管他。”严啸说:“哭累了自己知道回去。” “你啊,没点儿同情心。” “你有同情心你怎么放假都不回家?你要是回去了,现在还能哄哄他。” “我不回去。”沈寻说:“回去被念叨,还不如在警院待着,等过了大三,我想找个基层岗位锻炼锻炼。” 两人闲聊着往宿舍走,路上灯光昏黄,时不时听见嬉笑怒骂的声音。快到宿舍时,严啸心口又起来,“你们侦查和反恐在一栋楼?” “想去找昭凡啊?” “你问我还是我问你?” “在。”沈寻往楼上指了指,“我四楼他五楼,不过他好像在打工,晚上睡得早,你要找他明天傍晚再找。跟你透个底,他晚上有空会去体能馆健身,有时是去场。你要想‘偶遇’呢,没事就去守着。” 严啸言不由衷,“我没那么闲。” 话虽如此,跟沈寻回宿舍整理好铺后,严啸还是跑五楼溜了一趟。 鲁小川穿着条大衩站在门口,“你找凡儿啊?他不在。” 严啸有些诧异。沈寻不是说昭凡白天要打工吗,这都半夜了,怎么还没回寝室? “他可能在电子阅览室,就是网吧。”鲁小川打着哈欠,“看黄小说呢。” 严啸:“……” 昭凡还有这好? 电子阅览室,昭凡着不太舒服的胃,皱眉看着显示屏。 今天“狂一啸”还是没有上线,连载的小说被顶在“铁汉情”小说版块的首页,评论里全是骂声。 “楼主死了吗?” “楼主再不更新烂儿。” “楼主吃屎!” 昭凡靠在椅背上,了脸,越发内疚。 早知道小学生的心理这么脆弱,当初就不该洋洋洒洒写个几千字的批判作文。 有这功夫,不如多看两本教科书,拉高一下反恐专业兄弟们被全警院踩在脚底的文化课平均分。 想着,他摸到短兜里鼓起的一包,拿出一看,原来是严啸给的纸巾。 “啧——”他笑了声,自言自语:“玫瑰花味儿。” 第6章 “唷,啸哥又给咱捎包子呢!谢了谢了!”黄黔一手抓着刚拧干的巾,一手接过食专用塑料口袋,嘴里着牙刷,一说话就往外牙膏泡沫,“成子,我,成子你他妈还睡呢?啸哥都跑完步回来了,你丫还睡!” 严啸笑了笑,一边明黄的宽松背心,一边低声道:“让他睡吧,你们警院管得严,暑假一过,想睡懒觉都睡不成了。” “被窝是理想的坟墓啊!”黄黔漱完口,抖开巾擦脸,“沈寻一早就去分局奔前途了,你呢,大清早去场锻炼身体,我马上得出去打工,就成子这傻,大好时光浪费在睡懒觉上,没出息!” 刘渐成一个枕头砸下来,“别闹!” 砸完又道:“谢谢啸哥,晚上请你吃牛面,三两的。” “你丫早点起来吧。”黄黔没好气道:“还是未来的警察呢,丢咱侦查专业的脸!你看看啸哥,人学经济的,被子叠得跟豆腐块儿似的,你呢?” 刘渐成蒙头就睡,在上铺拱出一座山。 黄黔继续站在屋中央喋喋不休,从沈寻多自律,讲到“外来户”严啸清早起来跑步,个个都是正面教材,个个都是懒觉专业户的榜样。 严啸懒得听两人掰扯,将汗的背心扔在盆子里,打算一会儿拿去水池边洗。 那天心血来跑来临江警察学院找沈寻,如今也住了几天了。沈寻这宿舍本是八人间,但只住了三人,空着五张,他挑了沈寻的上铺,入住头一天和黄黔、刘渐成打了小半夜的扑克,喝了几罐啤酒,中午一起来就成了哥们儿。 从小和兵哥混在一起,严啸还适应警院的节奏。沈寻没靠家里,自己使了个力,在分局刑侦中队谋了个打杂的职,工作早出晚归,有时还得加班,几乎没时间陪他逍遥。他倒也不在意,每天早早起来,先去场跑个几公里,再在器械上做做力量训练。 这套他并不陌生。 严策大他四岁,没入伍之前着他训练,家中生活一切按部队里的要求来。到了最近两年,他亮明态度,绝不当兵,严策才没继续管他。 现下来警院借住,又带着散心的目的,早上去跑个步,消耗消耗多余的力,非但不疲惫,反而有种久违的松快。 这趟算是来对了。 黄黔已经收拾好,正准备出门,嘴里叼着热腾腾的包子,居然还不忘念叨刘渐成,“你不学沈寻和啸哥,起码看看昭凡吧!像你这样成天睡睡睡,下学期还得被昭凡教做人!” 严啸拿盆的手一顿,“昭凡”二字就像打开某个机关的钥匙,令他倏地失神。 昭凡…… 昭凡。 心跳不经意地加速,一股难以克制的情绪在身体里穿行,带来纷纷扰扰的悸动。 脑海中仿佛有一支灵动的笔,正在自作主张地描摹昭凡的模样。 时间不早,黄黔终于不再念叨刘渐成,关门走了。严啸却站在原地,片刻后抬起手,用力地捋了捋额发,过了许久,才朝公共水池边走去。 天气炎热,即便是冷水也带着几分温度。拧开水龙头,严啸并未立即用盆子接住,而是双手捧起,往脸上浇去。 头脑正在发热——因为那个名字,无法自行冷静,只好让冷水帮个忙。 然而不知是水不够凉,还是那个名字带来的热度过甚,澎湃的心似火,竟难以浇灭。 严啸甩了甩头,一定神,轻声骂道:“。” 他并不相信一见钟情,只道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有趣的美人,突然热血上脑,失了分寸而已。 沈寻说昭凡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体能馆,他初有“守株待兔”的念头,却堪堪了下去。 也许只是一时冲动,睡一觉就消停了。 这几天过得自在,虽然带着笔记本电脑,却没上网,不去“铁汉情”,看不到帖子里那些糟心的评论,更不用在意小学生“几八”,简直是眼不见心不烦。无聊了就去篮球场凑个数,出一身汗,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至于昭凡,倒是打从那天一起吃过烤猪蹄后,就再没见着了。SzruNfENg.nEt |